沈青柏病了。
沈柠对原身的娘家没什么好印象,可想到刚穿过来办丧事那天,那个苍白孱弱的少年塞给她碎银子时的模样,她就觉得还是回去看一眼。
她懂医术,给他调理调理也是可以的,那些碎银子就当诊金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沈柠盯着萧南谌喝了药,叮嘱他乖乖待在家里,然后自已出门。
沈柠离开后半个时辰,金雕伴随着啼鸣落到院子里,鸡舍里那些可怜的母鸡又抖成一团。
金雕看着萧南谌,歪了歪头,小眼睛里满是疑惑。
“咕咕?”
萧南谌站起来:“走吧。”
他回头看了眼这个收拾的整洁宽敞的院子,莫名的就想起他坐在堂屋和沈柠一起吃饭的情景。
倒不是想别的,就是这女人的确厨艺了得……
“走吧。”
萧南谌走出院子,合上院门。
莲儿将一盆水泼到门外,忽然看到赵南正往村外走,连忙喊了声:“阿南,你别跑远了。”
萧南谌没有回头。
莲儿不放心,连忙回家叫赵统:“当家的,我看阿南往村外去了,要不你去拦下来问问,柠柠不在,别跑丢了。”
赵统已经如今已经恢复许多,虽然还不能打猎和干重活,但行走什么的却是没问题,只是瘦了许多。
如今赵统已经拿沈柠当救命恩人亲妹子看待,闻言立刻道:“我去看看。”
可出了院门,门外路上却空无一人。
“没见人啊?”赵统喊妻子。
莲儿跑出来看了眼,也愣住了:“刚还在那儿,走不了那么快吧,我去柠柠家看看……”
沈柠并不知道本该呆在家里的小傻子已经不告而别,她坐在石河村原身娘家屋子里,正在给沈青柏诊脉。
诊完脉,沈柠收回手眉头微皱。
沈青柏没什么别的病,就是娘胎里不足,后来又没补上来,所以格外体虚,
“我先给你开一副药,喝上半个月再调药方。”
沈青柏收回手,神情略有狐疑:“以前,没听姐姐说懂医术。”
沈柠用老借口敷衍:“小时候在外公家时和外公还有他一个朋友学的,后来又偶然得了本医书,在咱们家爹娘那样子,我不想惹事。”
理由似乎也说得过去。
沈柠外公是老秀才,还懂些医理,也是那个老人教小时候的沈柠和沈青柏识字。
沈青柏知道自家外公的医术勉强能算上赤脚郎中,可他姐姐如今的医术却是十里八村远近闻名。
赤脚郎中能教出神医来?
若是从医书上所学,她说的医书又该多么神奇。
可沈青柏没有问出来,只是温声道谢,然后随口问:“姐姐今日怎么突然回来。”
沈柠有些奇怪:“不是你……不是爹娘找人捎话说你身子不好让我回来看看?”
沈青柏先是一愣,眉头顿时皱起。
他知道自已爹娘是什么秉性,所以当初在赵睦下葬时才会告诉姐姐没事别回来。
这段时间以来,也没见他们打他姐的主意,他还勉强放心了些,可现在忽然喊姐姐回来……
沈青柏忽然站起来,动作太猛,他轻咳了几声:“你走。”
他说:“现在就走。”
沈柠正想问为什么,忽然间感觉有些头晕,几乎是立刻的,她想到了刚刚那带着苦涩的粗茶。
因为是沈青柏倒的,她对这个记忆里从小身体不好却读书明事理的少年根本没有防备,也以为那些许苦涩是因为这茶叶太差。
沈青柏也想到了什么,唰的看向那茶壶。
他体质弱,很少喝茶……
下一瞬,院门咣当被踢开,然后沈青柏就看到自已爹娘带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走进来。
“潘大人,死丫头就在里面。”
沈大年舔着脸嘿嘿道:“她刚被买过去那死鬼丈夫就出征了,如今定然还是黄花大闺女!”
居然是沈柠在县城碰到的潘金敛。
此刻,潘金敛满脸狞笑:“我怎么听人说,她在他们村子里不是很安份啊,给一个小白脸没少上门献殷勤。”
潘金敛瞥了眼他:“若不是黄花大闺女,可值不了十两银子。”
沈大年不住道:“肯定是,肯定是。”
潘金敛露出淫邪的神情:“那我要先验验货……要是早知道你女儿生的这副样貌,上次你要将她卖给我我便早已经要了。”
沈青柏已经惊呆了。
即便早已知道爹娘为人,可这一瞬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虚弱的挡在沈柠身前,没去看那个没人性的赌鬼,而是看着自已娘亲:“娘,你怎能如此对姐姐?”
刘翠云眼神躲闪。
沈大年呵斥:“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你还不滚?”
沈青柏直接拎起桌上的粗茶壶,咬牙看着对面:“若是你敢过来,我便与你拼了。”
沈柠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强撑着摸出药箱里的银针,看也不看,从自已虎口刺了进去。
勉强恢复了些神志,沈柠冲潘金敛冷声道:“他们收了你多少银子,我十倍还你。”
潘金敛呵呵道:“不不不,我不缺银子,只要人……”
沈柠啪得磕碎了茶壶,将茶壶碎片握在手里:“那就看看你命够不够硬!”
沈大年还在喝骂:“死丫头不知好歹,潘大人瞧上你是你的福气。”
沈柠另一只手抄起药箱就朝那畜生砸了过去,沈大年惊呼着避开,又气又怒,然后索性拖着沈青柏往外:“走,跟我出去,让潘大人好好教训教训那个赔钱货。”
沈青柏拼命挣扎却无力挣脱,下一瞬,他居然摸起桌上一枚碎片抵到自已脖颈,冲他娘叫到:“让我姐走,不然我立刻自尽。”
刘翠云急了:“我儿可不敢啊!”
她像是没办法了,哆嗦着道:“柏儿,那不是你亲姐姐,娘当初带着你姐姐回娘家……不小心将她捂死在后背,沈柠是娘从河里捡起来的啊。”
沈青柏一愣,随即立刻道:“你胡说八道!”
刘翠云哭了:“千真万确啊我儿,娘再怎么样也不会卖自已的亲骨肉,她不是你姐姐,娘要是骗你,不得好死啊。”
沈大年明显也早就知道:“这赔钱货总不能白白养大……潘大人,这虽然不是亲生的,我们也养了她十几年,这银子还是该给我们。”
潘金敛已经看着满脸戾气的沈柠直了眼。
不是没抢过女人,但以往那些女人,要么怯弱惊恐哭哭啼啼,要么要死要活哭天抢地,他还没被人这样冷静又狠戾的看着。
潘金敛觉得自已一定长了一身的贱骨头,要不怎么愈发按捺不住。
“小美人儿,你放心,跟了潘爷,往后潘爷只疼你一个。”
说着就要往上扑。
这时,沈青柏终于挣开沈大年的钳制,直接朝潘金敛扑过去:“不准碰我姐!”
可他身体太弱,潘金敛咒骂了声,反手一拳就将沈青柏砸的撞到墙上晕死过去。
也是这一瞬,沈柠手中瓷片划了出去,潘金敛连忙避开,却依旧被划破了脖子。
见了血,潘金敛也恼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爷也不跟你客气了。”
沈大年两口子拖着沈青柏出去,一边关上房门一边还赔笑:“潘爷您自便就好。”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倏然出现。
不等沈大年反应过来,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响,然后沈大年就看到,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潘爷砸到他旁边地面上,脖子折断成诡异的角度。
紧接着,一道黑影抱着沈柠飞掠离开。
沈大年见鬼一般惨叫着,再睁开眼时,院中已经空无一人。
看着身侧潘金敛的尸身,沈大年的眼神惊恐到了极致,下一瞬,他猛地爬起来冲进屋子收拾东西。
“快,收拾东西,我要逃,我要离开这里……”
潘金敛是知县大人妻弟,却死在他们家,他若是被抓那便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