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平台议事,周延儒给朱由检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让朱由检对其更多了几分欣赏,因此另外几位阁臣刚刚告退离开,朱由检便示意周延儒坐下说话。
周延儒听闻皇上点名让他单独留下之时,心中已然是莫大的惊喜,现在皇上又给他赐座,更是让他内心兴奋非凡,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谢陛下!”
周延儒极力克制着内心无比的激动和亢奋,在椅子上坐得笔直,显得颇为恭谨。
朱由检望着周延儒,面带笑意地缓缓开口问道:“周延儒,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把你留下吗?”
周延儒闻言,却是赶忙起身,躬身施礼道:“微臣岂敢妄自揣摩圣意,想来陛下定是还有什么吩咐要臣去办!”
听了这话,朱由检的心里自是舒坦的很,一边摆手示意周延儒坐下,不必拘礼,一边开口说道:“虽说做臣子的,确实不该妄加揣摩圣意,但若是你们谁都不站在朕的立场上,替朕着想,也是不称职的!
你是一个聪明人,想必也是能够看得出来,朕也是有朕的难处的,但刚刚你也看到了,这内阁之中,竟然没有一个能够体谅朕的难处,为朕着想的。
也就只有你,见解独到,颇合朕的心意,让朕感到颇为欣慰啊!”
听到这里,内心激动的周延儒刚想起身谦虚几句,却被朱由检抬手给制止了。
朱由检的神情变得严肃了几分,继续说道:“现在这里没有别人,朕也就不同你打哑谜了,刚才你应该也听出来了,关于西波尔之事,朕确实有些苦恼。
这西波尔王远征万里,为我大明翦除东虏之患,确是一件喜事,但如今他那十万大军驻扎关外,对我大明而言也是一个大麻烦。
你刚刚的提议朕认为很好,那西波尔王毕竟是我朱氏子孙,乃皇室宗亲,朕与他叙亲,其意义自是大过一切封赏的,亦可安抚其心。
至于他向朝廷请拨粮饷之事,朕也认为这粮饷是不能不拨给的,但除了你刚刚所说的那两方面的原因,朕还另有考虑。
此时那建州之地,溃逃的建奴残部仍有数万,而此时辽东兵马正忙着清剿关内残敌,收复遵永四城,无暇东顾,若是此时让西波尔军离开,万一那建州之敌卷土重来,袭我山海关,我军首尾难以相顾,恐难以抵挡。
故而朕打算,还是先给西波尔军拨发一些粮饷,让他暂时驻军关外,震慑建奴,等到孙承宗剿灭了关内残敌,收复遵永四城之后,再令西波尔王撤军不迟!
对此,不知爱卿你意下如何啊?”
周延儒见朱由检问起自己的看法,自是马上起身施礼道:“陛下深谋远虑,运筹帷幄,令微臣敬佩万分!”
“行啦,你也不要光顾着说这些漂亮话了,朕能够拿定主意,做出此番安排,也多亏了你刚刚的提议和慷慨陈词,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啊!”
朱由校笑着摆了摆手,却是话锋一转,眉头微蹙道:“不过这件事虽然说起来容易,但办起来恐怕还是有些困难的,毕竟这西波尔王不比寻常官员,其对朝廷的忠心如何也还有待考证,他手握重兵,未必能有那么听话。
所以如何对其恩威并施,既能好生安抚他,又要恰到好处地展现朝廷之威严,而不至于激起他的反叛,便是此事的关键。
故而朕打算必须要派出一位得力的人选,代朕前往关外犒赏西波尔王……”
说到这里,朱由校便把目光投到了周延儒的脸上,“不知爱卿你可愿意接下这件差事?”
周延儒闻言顿时心中一惊,这对他而言是一个更进一步的好机会,但同时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且不说差事办砸了不好交代,就单是要跑到关外去与那西波尔王交涉,便已经让他有些望而却步了。
毕竟在周延儒的想象中,遥远的西波尔简直就是化外之地,是与鞑靼、瓦剌类似的蛮夷,西波尔军可以轻易击败建奴,只能说明他们比建奴更野蛮凶猛,要跟这样的蛮夷打交道,自己这条小命随时都可能不保,而且估计还得死相极惨。
看到周延儒的脸色有些发白,朱由检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不过他倒也不怪周延儒胆怯,毕竟此事事关重大,换谁都会心里没底儿。
可眼下朱由检还真想不到比周延儒更加合适的人选,这件差事他还就想交给周延儒去办,因此他便决定推这周延儒一把。
“唉——,朕这皇帝做得难啊!”
朱由检突然发出了一声苦叹,而后便好似自言自语般说道:“内阁首辅韩爌年事已高,又抱恙在身,已经不止一次地给朕上疏,请求告老还乡了,朕挽留不过,如今已经不能不批准了。
还有那钱龙锡也是一样,早已引疾致仕多日,恐怕也不能再回来担任这内阁次辅之职,朕现在实在是迫切需要一位精明强干之人,来挑起统领内阁,协理朝政的重担来啊!”
听闻此话,周延儒顿感一团火焰陡然从他的内心燃起,让他全身都变得燥热了起来。
皇上突然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坐上内阁首辅之位的机会现在就摆在他的面前,便是之间拦着刀山火海,他也已经全都顾不上了。
周延儒的脸上骤然恢复了血色,神情也变得异常坚决,当即抬手施礼道:“陛下,臣愿前往关外,代表朝廷犒赏西波尔王,只要能为陛下分忧,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
朱由检闻言,顿时转忧为喜,起身快步走到了周延儒的身前来,“爱卿如此忠勇,朕心甚慰,有爱卿这种忠良之臣在侧,朕无忧矣!”
说罢这话,朱由检却是又微微蹙起了眉头,沉吟了许久,又暗自咬了咬牙,这才继续说道:“事态紧急,不容耽搁,犒赏西波尔王所需粮饷,便先从朕的内帑之中取出三十万两银子来予你使用吧,望爱卿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