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这种情况,对桓吉卡来说,可不是应该考虑前途的时候,而是应该先考虑一下该如何保命的问题。
如果真如那名牛录额真所说,只要自己开城投降,对方就能善待自己,这自是最好不过的,可桓吉卡如今连对方的来路和身份都还没搞清楚,又怎么能确信对方一定会像那名牛录额真所说的那样善待自己呢?
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由不得他不多加慎重,这也是令他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是如果说“投降”这件事不靠谱的话,难道说“逃跑”就是一个好的选择了吗?
当然不是,如果逃跑真有说的那么轻巧的话,以桓吉卡的为人,何苦还要等到今天?不早就收拾金银细软,逃离这是非之地了吗?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台州所不比其他地方,这里可是大金心腹之地的最后一道屏障,台州所一旦失守,沈阳城将直接暴露在敌军的兵锋之下,他若是敢弃城逃跑,就算他是皇亲国戚也不好使,皇太极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因此,这桓吉卡是进退维谷,投降也不是,逃跑也不是,实在是难以做出决定来!
可事到如今,也已经由不得他再多做考虑了,当桓吉卡听闻敌军已经兵临城下后,瞬间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凝眉沉思了片刻,桓吉卡当即下令,“去把前天关进死牢里的那个牛录额真给我带过来!”
桓吉卡这个时候突然要见这个牛录额真,其实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开城投降了,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想让这个牛录额真帮他去跟西伯利亚军牵线搭桥。
毕竟在他看来,这个牛录额真既然会帮西伯利亚军来劝降自己,想必已经投靠了西伯利亚军,在西伯利亚军那边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可桓吉卡这样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到呢?
大家只记得桓吉卡曾亲口说过,等他破敌之日,就要杀那牛录额真祭旗,因此在别人看来,此时桓吉卡派人去带牛录额真,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与敌军死战,顽抗到底了!
因此,桓吉卡此令刚一出口,就见门外的几个建奴士兵顿时目露凶光,缓缓把手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要知道,被朱兴明从战俘营里放回来的可不仅仅只有那一个牛录额真,也不仅仅只有那一个牛录额真打算“富贵险中求”。
虽然桓吉卡把前来劝降他的牛录额真打入死牢这件事,给了这些人一定的震慑,让他们一时不敢再轻举妄动,但如今敌军已经兵临城下,对于这些建奴士卒们而言,也到了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他们可是都曾拍着胸脯向西伯利亚军保证过,要给“天军”做内应,协助“天军”拿下台州所的,若是不能说到做到,等到城破之后,他们再落到了西伯利亚军的手里,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他们可不认为在“天军”面前,这台州所还有丝毫保全的可能,他们比台州所里的其他建奴士卒们都更加清楚西伯利亚军的实力,知道这台州所是万难抵挡西伯利亚军的进攻,早晚都是要被攻陷的,跟着桓吉卡负隅顽抗,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这几个士兵当即冲进了屋内,桓吉卡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一左一右两个士兵扭住了双臂。
桓吉卡刚想奋力挣开,一把军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将军,得罪了!”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桓吉卡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但在一定程度上,还保持着理直气壮,昂首挺胸地冷声喝问道:“你们这是何意,难不成要造反吗?”
桓吉卡此时也是心虚的,他还以为这些士兵是看出来他要投降,所以才来反他,却没成想带头儿的那名士兵咧嘴一笑,说道:“造反谈不上,我们不过是想要替兄弟们谋条生路罢了,将军既然不肯开城投降,执意要以卵击石,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桓吉卡一听这话,自然听得出这些人八成跟那名牛录额真是一路人,当即便要解释自己不是想要反抗,就是打算要开城投降的,可他刚一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用布团塞住了嘴巴!
而后这几人便关上了房门,把桓吉卡捆到了椅子上,翻出了桓吉卡的印信,派人去城门传令,命他们速开城门向“天军”投降。
可此时这台州所之中,大多数人还是没想过要投降的,不管他们是忠于大金也好,还是惧于军法也罢,都从来没敢萌生过半点不战而降的念头,他们也不相信桓吉卡会下令开城投降,做出此等投敌叛国的事情来。
因此即便是看到了来人手中所持的印信,城楼中的军官也依然不肯相信这命令出自桓吉卡之口,当即便表示要亲自去见桓吉卡,以确认这是桓吉卡的本意。
可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这军官去见桓吉卡?
当即都拔出刀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呵斥道:“将军印信在此,难不成你要违抗军令吗?”
这军官见状,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眼前这伙儿人肯定有问题,这“开城投降”的命令绝对不是出自桓吉卡之口,而且八成桓吉卡也已经身陷险境,否则这伙儿人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印信?
可是即便他看出来了又能怎样?他不过只是一个看守城门的小军官,根本就没有什么号召力可言,在将军印信面前,有谁会站在他那一边儿呢?
反倒是城墙上的守军之中,那些同样是被西伯利亚军放回来的建奴士兵,却是已经认出来眼前这伙儿手持印信,前来传令的士兵,正是和他们一起蹲过战俘营的“同道中人”,当即便都纷纷响应了起来。
他们这一带头,那些本就贪生怕死,胆怯畏战的建奴士兵们自然而然也就倒向了他们,纷纷跟着响应了起来,比起纠结事情的真相,他们更在意自己的身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