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县。
牛车一路安宁,马一鸣和林善水一路上跟老村长三言不搭后语的神侃,吃了不少干粮,走走停停,或者抱着大耗子一路狂奔,终于到了靖州附近。
靖县,即靖州,1913年更名。靖县历史悠久。夏商时期即为荆州西南要腹之地,宋崇宁二年(公元1103年)置靖州,历代均为州、府、路所在地。明朝时成为湘、黔、桂三省边界商业重镇。隶属湘西南部,其周围的生态环境,是湖南最后的一块处.女地。
老村长将两人一耗子送到这里,就转身回去,此时已经是傍晚,林善水怕老爷子晚上回去寂寞,多捎了不少干粮给他,马一鸣手里的干粮已然不多,但是到了这个地方,自然是少不了找一顿好吃食。
这算是盘山镇周围的一个特别大的城市,马一鸣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只听过它的富庶,听过它早年所经历过的起义,听过从那里传来的各种各样的故事和传说,这些传闻就像是湘西各种诡异传说一样,从老人和长辈的嘴里说出来,然后迅速的传播到整个镇子里面去。
马一鸣来到这里,像极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土包子。
这一路上虽说有牛车,走的是小路,但是牛车并没有将两人直接送到靖县的大门口,而是远远的停在路边,马一鸣发现,这一路上都有碉堡,还有不少官兵守卫,这小镇子上来的土包子吓得半天不敢说话,在一旁的林善水叫了好多遍才堪堪的反应过来。
俩土包子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向县城,外头不少官兵守着,进城的所有百姓都得交点钱还得接受盘查,马一鸣一脸懵逼的跟在林善水的身后:“咋这么多官兵呢,这是在搞么子?”
“鬼晓得,”林善水平日里在自家的地盘潇洒惯了,也是没见过这种阵仗,悄声说道:“别管这么多,我们只需要找到林家的据点,然后搭上水路,就没事了。”
“那得交多少钱啊。”马一鸣这个实诚的娃开始担心这个。林善水两眼一闭,索性不再言语。
林善水作为马一鸣的带路者,理所当然的将马一鸣的那份买路钱也给交了,林善水倒是很容易的就通过了,但是到了马一鸣,这愣逼被边上的大兵给留了下来。
“你怀里揣着什么?拿出来。”边上的大兵大声的说了一句。
马一鸣一愣,正要说话,林善水连忙插了进去,嬉皮笑脸的冲那大兵说道:“官爷,有什么事儿不可以通融通融的,我这哥们没见过世面,就是个山牯佬(土包子的意思),你跟个山货计较什么。”
林善水说着话,分明的是看见了林善水的手上摸出了一枚大洋,塞进了那大兵的手里。
那大兵不再说什么,推了一把马一鸣,也不管这货踉跄的差点直接栽倒在地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马一鸣这暴脾气差点就发火,要不是林善水一把拉住他往城里走,这货还不知道要捅出什么娄子来。
“你刚刚还给他钱,你还跟他说我是山牯佬,你知道山牯佬什么意思么?你水(骂)我的时候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么?”马一鸣絮絮叨叨的说着,就差同林善水直接干架了。
“你是觉得你的小身板扛得过枪子儿么?”林善水没好气的说道:“不就是一块大洋么至于你这么激动么?一块大洋而已,不多的,司令部的人都这样,用钱可以买通有什么不好?对了,你到底在怀里藏的什么啊?”
林善水的问题刚一出口,就有些无语,因为他很快的就看见马一鸣的怀里拱出了一个小脑袋,那是黑麦油光水滑的额头。好么,难怪一路上马一鸣走路的姿势那么难看,像是个孕妇。他林善水要是大兵,他也怀疑。
城里倒还算是繁华,街道上不少卖东西的小贩,马一鸣身上那几十个三娘给的大洋早就交给了林善水,由他支配,毕竟马爷可没什么金钱观。林善水领着马一鸣,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林家在靖县的一个联络点,那是一间看上去有些老的酒楼,这会子没什么人,只有个掌柜的懒洋洋的趴在柜台上。
林善水一进去,二话不说的就从自己的包袱里面拿出了一块玉牌,在那掌柜的面前晃了晃。
“我们需要一艘明天早上的船去林家。”林善水一脸严肃的说道。
但是对方却不这样觉得,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林善水一眼,懒洋洋的说道:“如果你想吃饭呢,就老老实实的拿出钱来,这里不是当铺,不接受除了大洋以外其他的东西。还有你要船还是车不要跟我说,我只是卖饭的,对你们的行程不感兴趣。”
马一鸣在旁边笑出声来。
林善水的脸上明显的挂不住,他咳嗽一声,再度将手上的玉牌放在那掌柜的眼前:“我是林家的少爷。”
掌柜的懒洋洋的抬起头来看了林善水一眼:“我知道。”
林善水有些崩溃:“你知道还不安排?你知道我什么身份吗?”
“那又怎么样?”掌柜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这个世道,你是谁的少爷都没用,你得有钱。”
林善水怒,从自己包袱当中掏出一把大洋,拍在柜台上:“我要……”
他就说了两个字,那掌柜的就一把抓住那些大洋,哈哈大笑:“林家少爷是嘛?我们这里有最好吃的菜,最舒适房间,还有明天早上最快的船,一切的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了,马上就来。”
马一鸣忍住笑:“林兄,这真的是你们家族的产业么,是不是走错了?”
林善水忍住肉痛,刚才一不小心抓多了大洋,这会子就觉得自己的口袋里面那叫一个空荡荡,空落落的让他自己都觉得寂寞。但是面子上还是要维持的,听得马一鸣这么说,林善水一挥手:“哈哈,有些时候还是钱比较管用,这虽然说是我们林家的一个据点,但是常年不用,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也许你是记错了也说不定?”马一鸣胡乱的应付一句,刚才林善水尴尬的模样让他有些无语,当然,林兄是个爱面子的人,这个时候马一鸣自然也会维护他的羽毛的。
晚饭和住宿倒是如同掌柜说的一样好,的确是优质的服务,不过林大少爷的心中依旧闷着一口气,始终对这个掌柜颇有微词,直到第二天早上,马一鸣在看到眼下乌青的林善水的时候,才明白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