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猛地转头看向他。
双手不自觉的颤抖。
手里这厚厚的资料,全是改造院的罪证。
江晋城垂眸,没看她,继续说道:“你可以选择怎么处置他们。”
这句话于他而言,相当于退让。
他鲜少低头,这是唯一一次。
虽然没有明说道歉,但这句话等同于赔礼。
她四年吃的苦,最后轻描淡写的给出弥补。
喉头涌上酸涩,她轻声问道:“你,知道了?”
江晋城嗯了一声。
气氛凝固。
她放下文件,自嘲的笑了笑,“不必这样做。”
江晋城终于抬头看向他,眼眸发沉,道:“怪我?”
她低头避开他的视线,“不敢。”
他睨着她绞紧的双手,显然不是不在意。
“为什么不说?”
苏棠原本还能克制的心情险些因为这句话破功。
不说?
她说过的。
只要他认真注意一下,她遍体鳞伤,她的不对劲,他都可以看见。
不过是不在意,所以从未注意罢了。
千言万语涌上,最后化作一句:“没什么好说的。”
下一刻,手腕被抓住,力道不轻。
“你在怪我?”
“不敢。”
“苏棠,直接告诉我,你想怎么做?”
她抽不回自己的手,咬牙,道:“我没有,想做的。”
“说谎。”
他认定了她有所求。
苏棠生气了,手腕被抓的生疼,便顺着往下道:“好!那你能,放过我吗?不要继续,限制我。”
“放过你?”
“是。我不干净了,我怀了别人的孩子,我会玷污你的名声,我的存在碍你眼,我不好,你让我走,可以吗?我一定,一定不会出现的。”
她苦苦哀求,只求他高抬贵手,不要逼她走绝路。
她爱不起了,只想躲开。
她眼里的情绪浓烈又认真,没有半分谎言。
江晋城有些失神,一动不动。
见他不说话,苏棠带了点期盼,期盼他会高抬贵手,“江晋城?”
他回过神,松手,丢出几个字:“你做梦。”
“爷爷的病没有好之前,你给我安分点。”
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他差点当了真。
当年她试过突然消失,在爷爷的要求下,他被迫亲自找她,兜兜转转,她藏在他常去的天台上,一直等着他。
找到她时,她双眼亮晶晶的看他,说:“只有你能找到我,晋城哥,以后不许不理我。”
她时而粘人,时而消失,像爱玩的孩子,用尽手段,逼着他低头。
现在,她没有改变。
原本带着愧疚的心情逐渐被压下。
苏棠看着手腕上的红印,眼神暗淡,什么都没说。
夜深。
两人一起睡在同一张大床上,却隔开很远。
苏棠几乎没睡好,一夜都被噩梦缠绕,醒来时精神不济。
同样精神不济的还有江晋城。
两人一起出现时,老管家都被吓了一跳,看了看他们,最后委婉的提醒道:“少爷,少奶奶怀了身孕,要多加注意,切勿动了胎气,某些方面要克制一些。”
知道他误会了,江晋城也没解释。
“少爷,少奶奶,先用早餐吧。”
在他们起来之前,管家已经让人准备好丰盛的早餐,是营养师特意搭配的营养餐。
苏棠的胃口不佳,勉强吃进去一些。
老管家注意到了,拿出了一些酸果子,“少奶奶,您试试这个。”
苏棠眼睛一亮,忍不住吃了好几口,压下胃里的难受。
老管家笑了笑,“以后若是难受可以吃一些,但不要多食。”
和老爷子一样,管家钟叔也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对苏棠多加照顾,这会传授了很多怀孕注意事项,显然是早有准备。
苏棠听得很认真,眼眶热热的,慌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备受期待。
管家瞧着少奶奶的脸色,迟疑着说道:“少奶奶,您的脸色不对,还是找个时间做个身体检查,另外医院那边胎检……”
“钟叔,我让司机送你。”
江晋城不冷不热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管家兵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少爷和少奶奶的感情好,嫌弃他打扰了。
管家临走之前,还给了他们一份邀请函,“少爷,老爷让你和少奶奶代替他,参加宴会,带去贺礼。”
江晋城低头看了一眼,收下,“嗯,知道了。”
送走管家,公馆里只剩下他们,苏棠再次变得沉默,没有刚刚和钟叔相谈甚欢的快乐。
江晋城起身离开,但临走前,放了一张卡在桌面上。
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经济赔偿。
苏棠勉强吃完了最后一口饭,收拾了餐桌,没有看那张卡一眼。
赶走几步,一阵强烈的咳嗽涌上。
她咳的弯下腰,一股腥甜涌上,地板滴落几滴鲜血。
她看了一会,拿了纸巾擦掉血迹。
自从知道怀孕后,她就没再吃药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嗡嗡——”
手机震动。
她接了电话,是萧晨的来电。
“谢天谢地,总算联系上你了,小棠,你还好吗?怎么突然消失了?”
“师兄,我没事,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现在方便?我们见一面谈谈。”
“好。”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她赶紧拒绝,“不用了,师兄,我自己过去,很快的。”
她不想被师兄知道她住在江晋城的房子里。
他们定在咖啡厅碰面。
萧晨早早的等待着,看见那抹倩影,起身迎上,“这边坐。”
“抱歉,让你等久了。”
萧晨总觉得,短短几天不见,苏棠似乎和他更生份了。
“小棠,不用一直道歉。江晋城没对你做什么吧?”
她摇摇头,“我还好。”
“那就好,你需要帮助的话,一定要找我,我会尽力帮你的。”
她的心口一暖,“谢谢师兄。”
“对了,今晚有一场贝尔大师的演出,你想去吗?我记得你一直很崇拜贝尔大师。”
贝尔·诺贝利是全球知名的音乐家,他的演出一票难求,且鲜少在华国开演。
苏棠的眼睛瞬间亮了。
萧晨抽出两张票,“我托人拿到票了,一起去看吗?”
她怦然心动,又有些迟疑。
转而想开了。
她活不了多久,在生命的尽头错过这场演出她会遗憾。
她点了点头,“好。”
萧晨难掩笑意,夹着一抹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