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眼神转过来时,苏棠就后悔了。
她不该求他的。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只能说完。
毕竟回去后,她可能……活不了了。
死了,也不想欠别人的。
“苏棠,再说一次。”
“给,不不不,借,借我,一点钱,就六千八,好不好?”
六千八甚至买不了他身上一粒扣子。
却可以救她的命。
江晋城的眼神一寸寸冷了下去,“借?你用什么还?”
她一怔,垂着的双手慢慢攥紧,她身无分文。
曾经她攒下来的钱,基金,产业,随着身份公开都被黎家拿回去放在黎半夏名下了。
而留给她的那些饰品在回到亲生父母家时也被拿去卖了。
是啊……她拿什么还?
嘴唇抖动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我,可以,卖,卖……”
后面那个‘血’字还没说出口,江晋城的眼神就变了,变得格外可怕。
“苏棠,你就这么下贱。”
一股怒火越烧越凶,他的愤怒充斥在胸口。
以往那个高傲的,甚至敢跟踪她,拦住他,破坏他的合同的女人,现在却甘愿为了六千八出卖自己的身体!
是她变了?
还是暴露水性杨花的本性!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卖……”
她慌张的想要开口,但越急越结巴。
下一刻,下巴被用力捏着,逼迫抬起头,看着骤然靠近的俊脸。
那双眼眸冒着寒光,如同利刃,将她一寸寸凌迟。
“六千八一晚?呵,你真廉价。”
强烈的耻辱涌上心头。
她红着眼,张了张嘴,想解释,又忽然清楚的意识到,不论她怎么解释都没用的,他认定她是这样的人。
这些年她干的最多的事,就是解释。
解释误会,解释是非,解释种种前因后果。
可惜,无人相信。
她沉默了,垂着脑袋,眼神空洞。
他却当她默认了,无名的怒火直冲而上。
他气笑了,“可以,钱,我给你。”
她动了动,带着一抹希冀看他。
“你,过来。”
江晋城叫来一个手下,面无表情得命令,“吻他。”
此话一出,场面陷入死寂。
苏棠的肩膀在发抖,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不是要卖吗?做不到?”
原来……
他还是在羞辱自己。
仅剩的自尊心也碎了。
却又忽然什么都不在意了。
她早就丢了清白,也活不久了,亲谁又有什么好在意呢?
她缓缓的走上前,一瘸一拐,朝着那手下而去。
手下吓得浑身冒冷汗,不断看向老板,盼着老板收回命令。
造孽啊!
苏小姐不管怎么说,名义上还是老板的妻子,怎么能这样!
直至苏棠站在跟前,慢慢踮起脚,快要亲上去。
江晋城的眼神越来越阴沉,死死地盯着她。
“够了!你太过分了!”
一直不出声的大学生冲过来,拦住苏棠,打断了这场闹剧。
江晋城微微举起的手一顿,转而插进口袋,神情冷漠。
“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人!”
血气方刚正义感十足的大学生接受不了这种事。
苏棠生怕她被自己连累,她太清楚江晋城的手段,惹上就死定了。
“我,我没事,没,没关系的,你,别过来!”
“你都病得这么严重了!他还这样对你!他不是……唔!”
‘人’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苏棠用力捂住了嘴巴。
苏棠脸都白了,不断道歉:“对不起,对,对不起,别怪她,对不起。”
江晋城唇边泛出冷笑,“你找来的群演胆子很大。”
她的心颤抖了,知道他记仇了,不会放过这学生。
她咬牙,用力推开大学生,“走!你走!不用,演下去了,你走吧,我后面,给你结账,你走!”
那大学生还想说什么,却对上苏棠的眼神时,愣住了。
那是极尽的哀求。
手心里还被塞了一块东西,沉甸甸的,像是金子。
最后,大学生还是走了。
苏棠险些站不稳,强忍着泪水,转过身,喃喃自语:“对,是我,演戏,骗你的,对不起,你怪我,就好,别怪别人。”
她一身脏水,不在意多一层。
江晋城毫不意外,“看来在里面四年,你丝毫未改。”
她浑浑噩噩的点头,“是,我,有错,我,认错。”
她越是这样,他越是无法平静。
这种情绪,他归结为对她的失望。
她骨子里坏,骄纵任性,被识破身份后也不曾收敛半分,仍然要抢走半夏的东西。
身份,宠爱,信物,一切都要抢。
他失望又厌恶,才将她送进改造院。
西海改造院很有名,里面的治疗科学安全有效,口碑极好。
他亲自了解过里面的设施,不输于疗养院,课程也都是正常合理,费用极高。
她却不懂得珍惜,出来后,仍然用下三滥的手段。
“带走。”
她被保镖押着离开。
几乎是前脚刚走,后脚医生就带着警察赶到了。
“她就在里面,浑身都是伤,很严重,肯定是被家暴了!而且她还少了……”
但病房里,早已人去楼空。
重新送苏棠回改造院之前,他们去了一趟民政局,办理离婚。
遗憾的是,今天周末,没有工作人员。
江晋城皱了皱眉,看向苏棠,声音冷淡:“周一办手续,这两天你在黎家待着,别做多余的事。”
她没回应。
他也不需要她的回应,直接将人送回黎家。
黎半夏得知他们还没办好离婚手续,心中涌上几分不安,“晋城哥哥,你是不是舍不得姐姐?如果是的话,我不要紧的,我成全你们。”
江晋城缓和脸色,“别多想,周末民政局放假,周一会办好手续。”
黎半夏嘟嘟嘴,露出娇憨神情,“真的不会让你为难吗?”
“不会,你不用担心。”
苏棠竭力避开那幅画面,不去看江晋城脸上难得的温柔。
江家大少一向矜贵高冷,对谁都不假辞色,对她更是又凶又臭,没个好眼,偏偏对黎半夏却露出罕见的温柔。
她压着心酸,不敢妒忌。
江晋城还有事,先走了,把苏棠留下来。
人一走,黎半夏就收敛了那副柔弱的模样,露出恶意。
“苏棠,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跟个乞丐似的,你拿什么跟我斗?”
黎半夏凑近了,嗅了嗅,露出夸张的神情,“真臭!臭死了!你可别进家门,免得熏着我,你啊,就去那里待着。”
黎半夏指了指门口的狗窝,眼里满是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