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子点头:“五小姐,这可是皇上前所未有的恩赐,您还是头一份。”
武肃帝这道口谕,实在不一般,且还专门提点了,只能让纪青梧一人知晓,不可告诉纪家其他人。
小太监送完礼,传了口谕就赶紧回了宫。
纪青梧抓紧了手中的锦盒,表情不对劲儿。
乔氏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小五,你今天受了凉,还是不要在门口吹冷风,进屋子里暖暖。”
纪青梧沉默着,跟乔氏回了安居苑,纪青媛拈酸地说了几句,她都好像没听到一般。
乔氏进门就吩咐身边的丫鬟:“春华,你赶紧去厨房盯着厨娘,给小姐煮一碗红枣姜汤来,记得煎得浓浓的,这样才好驱寒气。”
纪青梧坐在主屋里的座儿上,神色呆呆的。
知道女儿今日经历太多事儿,在太后面前进退得宜,又得了皇帝的赏赐,乔氏也是觉得长脸的。
她语气分外柔和地说着:“小五,你这一天折腾也累了,先去洗个热热的澡,有事儿回头再说。”
乔氏对皇帝突然而来的口谕不是不好奇,只是不该她知道的,她不会问。
纪青梧打起精神道:“娘,我没事儿。”
“兰芝,你进来。”
乔氏唤进来一个婢女,扬了扬头道:“你以后负责侍候五小姐的起居。”
兰芝恭敬地低头:“是,大夫人。”
“兰芝她娘是我嫁过来的陪嫁婢女,她是家生子,自幼在院内长大,是个本分老实的,你可以当做自己人用,我再拨给你四个小丫头,可以留在屋外头干些洒扫的活计。”
纪青梧的视线落在兰芝身上,是个样貌端正,看模样十六七岁的丫头,难得的是身上那份稳重的气质。
她娘亲定是把身边得力的大丫头给了她,兰芝对纪府很熟悉,性子也调教过,有她在身边,自己应该很快就会适应这里的生活。
纪青梧对兰芝和气地笑了笑:“以后劳烦兰芝多帮衬我一二。”
兰芝愣了下,受宠若惊地急忙低头道:“小姐,您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奴婢的分内事儿。”
早几天,大夫人就跟她娘说过,要把自己调到早些年走失的五小姐身边伺候,换了新主子,其实她心内是害怕的,就怕小姐归家心有不忿,要磋磨她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下人。
可没想到,五小姐是这么个柔和的好性子。
兰芝还听说,五小姐进宫后得了皇上和太后的赏,就连府中最受宠的三小姐都没得过,说不定以后
这么有能耐的主子,她一定要好好侍候。
乔氏对着她们主仆二人道:“你住的梧桐苑,已经收拾好了,让兰芝领你过去,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跟娘说,时辰不早了,快去吧。”
灯光之下,纪青梧看着母亲温柔的神色,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今日确实疲乏,归家还没歇上一个时辰,就被太后召见,而后五百米自由泳,又某人狠狠吓了一跳,回家后又收到令人意外的旨意。
纪青梧还不忘接上已经在偏院,睡得酣甜的啾啾,一块回了梧桐苑。
梧桐苑,院子内有着一颗参天的梧桐古树。
纪青梧喝完兰芝递过来的姜汤,去净室梳洗,泡了热汤,直到脸色红扑扑的,她脚步轻轻地走进西次间。
床上的小团子一点也不认床,呼吸绵软。
纪青梧脱了鞋上床后,啾啾感觉到阿娘的气息,就挪蹭了过来,嫩生生的小脸蛋靠在她的胳膊上。
看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她身上的疲惫消散了不少,很快也跟着睡了过去。
厚实的双层纱幔垂着,拔步床里边的空间昏暗又安静。
纪青梧还在睡着,就觉得胸口发闷,她眼睛未睁开,熟练地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
小丫头睡醒后,就爬到了她身上,水灵灵的大眼睛猛盯着她看,像是有八百年没有瞧见她一般。
纪青梧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困倦。
无奈地道:“啾啾,你已经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了,你是四岁的大孩子了,你真是不清楚自己现在几斤几两重了。”
但她没有把啾啾挪走,反而用手托着啾啾的小屁股,揉了又揉,纵容着她的行为。
小姑娘睡饱了,声音嘎嘣脆。
“阿娘,其实不是啾啾变沉了。”
纪青梧好笑道:“那是?”
小姑娘撅着小屁股,双手搂着她的脖子,蹭来蹭去。
撒娇道:“是啾啾更喜爱阿娘了,所以才会变成大孩子,阿娘才会觉得啾啾重。”
纪青梧理解了小丫头的意思,合着小身子装着的不是软嘟嘟的肉,满满的都是对她的爱。
这孩子从小就会哄人,也不知道打哪儿学的,嘴甜得很。
她轻笑:“就你最机灵。”
啾啾兴奋地喊:“就我最爱阿娘!”
然后在纪青梧的脸颊上乱亲,糊了她满脸口水。
听到房间内有动静,兰芝轻手轻脚地进来。
“小姐,可是要起身了?”
纪青梧撩起纱帐,外边的天色已经大亮,她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兰芝轻声道:“大夫人一早就派人来说,可以让小姐再多睡会儿,老夫人体谅您昨日辛劳,让您不必去寿安堂请安了。”
纪青梧刚要起来的腰一软,又躺了下去。
既是这么说,她就不客气了。
她也不想搞世家女那晨昏定省的规矩,只为博一个贤名,有舒服的懒觉不睡,不是傻子吗。
纪青梧搂着闺女又睡了一两个时辰。
兰芝伺候着啾啾洗脸梳头,她轻松了不少。
没过多大一会儿,乔氏身边的春华过来请她。
“五小姐,大夫人请您去安居苑一道用饭,大小姐今日也归家了。”
纪青梧正坐在梳妆台前,已经换好了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由着兰芝给她盘了个松松的云髻,简单地插了一支墨雪髻花翠簪。
不得不说,人要靠衣装,比她之前那副乡野打扮要精致动人不少。
纪青梧领着啾啾刚到安居苑的门口,脚步就停住了。
她听见有人在低低的哭泣。
分外的委屈和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