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真的很丰盛,赵姨做的都是季弦爱吃的拿手菜,摆满了一桌子。
季弦看得瞠目结舌,这哪里吃得完啊。
“现在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你一面,我这不是高兴嘛,你看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喜欢啊,就多吃一点。”
说罢,便摆着手回了厨房。
季弦收回视线时,闻祁已经帮她盛好一碗老鸭汤了。
吊了两个小时的汤,汤鲜味美。
一口下去,胃里都是暖洋洋的。
今天的气温是零度,春雨漫漫,淅淅沥沥的,等两人吃完饭,都没停歇。
赵姨坐了两样甜品,用保鲜盒装着,季弦坐了半个小时左右,就起身道别了。
“这个你拿回去吃。还想吃,你随时过来,或者和少爷说一声,我做好让他给你送过去也好。”
季弦接过那个袋子,笑着道谢,“今天辛苦您了,赵姨。”
“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做起来都简单。”
季弦回身,就看闻祁已经撑开伞在等她了。
她的车就停在院外,走过去,也大概要个两分钟。
他其实更想让她等雨停了再走的,但季弦坚持要走,他也无奈。
两人并肩走进雨里,头顶那把黑伞便下意识往她这边倾斜。
随风飘摇的雨顷刻将他左边的肩膀打湿了。
走到车前,季弦弯身坐进去,将包和袋子放在副驾驶室,抬头就看闻祁在伞下投来的目光。
他的身后是一片雨幕,阴沉沉的天,再稍远点的位置是那两颗刚冒出嫩芽的海棠树。
可这一切景物与他眼里的温柔相比,显得黯然失色。
他低声提醒道,“开慢点,注意安全。”
季弦轻轻点头,注意到他湿了的半个肩膀,抿抿唇提醒道,“你记得把衣服换了,小心湿气入体。”
“好。”闻祁唇角带笑,“等会回去就换。”
季弦把车门关上,启动车子,驶离沧澜居。
半路接到了萧故行的电话。
虽然两人的关系经校庆那天后,略微有些尴尬,但两人目前的沟通和相处,还是算得上自然平和。
“吃饭了吗?”
“这个点肯定吃了。”季弦笑,“怎么了?”
“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想和你说。”萧故行说,“我刚刚接到分公司秦约的电话,说是英国有个客户点名想要你做他的随行翻译。”
“这个客户你认识。”
季弦诧异,“谁?”
“Gerry先生。”
季弦恍然大悟,“是他啊,商务类?”
“是。包括随行翻译和笔译,英译中。”萧故行,“他们已经把所需的资料发来了,我等会发你邮箱,你可以看看。”
“和哪家公司合作?”
“说是三家国企,郑氏,吕氏,重绅科技。”
“需要多长时间。”
“三个月到半年的样子。”
时间挺长的。
大多数的任务单子,都是几天的样子,但像这种国际商务单,几个月都属于正常。
她抿抿唇,思忖片刻,抓着方向盘的力道稍稍用力了些,直言道,“这一单我可以接。不过……这单结束后,我想辞职。”
电话那头的萧故行一顿,心尖好似被什么利器刺了一下。
细细密密的疼。
“是因为我?”他一向温润的嗓音此刻有些沉。
季弦想说句‘不是’,但说其他理由,也不够合情理。
见她不说话,萧故行捏了捏眉心,“季弦,我那天的话,对你来说,有困扰吗?”
季弦哑然,依旧说不出话来。
她之所以辞职,其实是怕以后在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尴尬,而且,公司里本来就有关他们之间的谣言。
以前之所以不在乎,是觉得清者自清。
自从萧故行把那层窗户纸戳破后,这个想法自然站不住脚,就没办法不去避嫌了。
明明知道他喜欢自己,却依旧待在他的公司,这种微妙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踏实,也很不自在。
所以,昨天晚上她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小事而放弃自己的前程,你也看到了,这一年多的时间,你在翻译圈里得到的成就。而且,作为澄空的总裁,我是真心不想失去你这个人才。”
“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季弦,如果是我让你觉得在莫斯科不自在,或者不舒服了,我可以把你调回京市。我一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莫斯科。”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弦干脆把车停在路边,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苍白无力。
萧故行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你别有压力,既然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其余的,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季弦,我们……还是朋友吧?”
季弦不假思索的回,“当然。”
“我还是希望你能留在澄空。”萧故行停顿了下,“当然,这只是我的希望而已,不管你最后怎么抉择,我都尊重你,我们朋友的关系也不会发生变化,”
季弦张了张嘴,又沉吟了良久,“我会好好考虑的。至少,Gerry先生这一单,我会尽力而为。”
萧故行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挽留她,也的确是私心。
但与喜欢无关,这个私心是从公司角度出发的。
她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确了,没给他任何可以遐想或是期待的空间。
这样也挺好。
挂了电话后,他站在窗前,望着外边的雨幕发呆。
“看你这副肝肠寸断的样子,想来,是带不回来我的孙媳妇了。”
突然,一道年迈慈和的声音响起。
萧故行垄断思绪,回头,就看见一个身穿深紫色中式圆领服,两鬓白发,戴着老年眼镜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在沙发上落座。
“奶奶,您怎么下来了?”他收起手机走过去。
“睡好了,出来走走。”老太太侧头看他,“被你上次说的心上人拒绝了?”
萧故行苦笑一声,坐在她旁边,“您怎么看出来的?”
老太太哼了声,“我还不知道你,上回你和我提起她的时候,眼里满是光,说起她哪里好,更是张口就来,说我一定会喜欢她的。”
“但我看你这几天老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多半就是和那姑娘有关。”
萧故行手肘放在腿上,双手合十,眼底露出这几天以来第一丝不加任何掩饰的难过。
声音也哑了下来,“嗯,让奶奶您失望了。我是带不回来了,她不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