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年,你猜我找你来,是为了算哪笔账。”
邵京华的唇边噙着薄薄的笑,沈佳年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他嘴唇翕动,试图喊人进来。
只看见邵京华一张布满寒霜的脸,眼底交缠着红丝,声音被冰海浸过:“你最好自已进来,咱们还能一事一算。”
楠伊坐在栾昕辰的车里,近半个小时,她在心里默数时间,体会到了度日如年。
栾昕辰在前面安慰:“这是公开场合,沈佳年不会怎么样的。”
楠伊的手指漫无目的地,抠着真皮座椅:“上次还是加油站呢。”
栾昕辰冷言冷语:“那次沈佳年本人不在场。”
姝桐把楠伊的手握在手心里,触手寒冷濡湿,姝桐建议:“一一,你既然放假了,不如回老家陪陪父母吧。”
楠伊知道,这是他们想把自已支开,远离是非之地,她心情复杂,有那个人在,她多半不肯走。
没多时,邵京华挺拔的身影从酒店正门走出来,右手插在裤兜里,径直到车前来接她,楠伊顾不上许多,慌里慌张推车门下去,全然忘记自已肩上有伤。
邵京华在车下,伸左手托了她一把,她方能平稳地站在地上。
楠伊眼底刮过疾风,焦急地问:“你伤哪了?”
邵京华笑嘻嘻地,冬日午后的阳光,披在他身上,他笑说:“走,送你回家。”
邵刚不知何时赶来的,规矩的站在老板身后,手里拎着一袋东西。
楠伊逡巡,打量得仔细,没发现什么异样,告别了栾昕辰夫妇,跟他上了黑色揽胜。
姝桐在车里问丈夫:“邵董这是在楼上干什么了?”
栾昕辰默然,眼眸在镜框底沉下去,他知道,邵京华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车窗被邵京华微微降下来,他却用左手摸口袋里的烟,楠伊诧异,问:“你要什么,我帮你拿就好了。”
她的左手顺到男人的裤兜里,捻住一盒烟,隔着轻薄的裤衬,也碰到了男人紧实的肌肉,那触感还蛮刺激的。
邵京华看着她轻笑,她羞赧地侧过头,递给他烟,他仍旧用左手接。
楠伊总感觉哪里别扭,幡然醒悟,她去拽他的右胳膊,他笑着搪塞,楠伊急了:“邵京华,你拿出来给我看!”
邵京华终于屈服,把右手抽出来摊给她,楠伊把他的手翻过来,才发现他的手背和上臂都是划痕,细小的血珠渗出来。
邵刚终于在前面开口:“郑小姐,这里有药,您帮邵董上点吧。”
这一句话,好像在楠伊的脑子炸开了锅,她竟然蠢到这点细枝末节都没注意到,眼眶一热,眼前水雾模糊。
这种外伤包扎对于她来说,早已经是临床操作中,最习以为常的一环,却被她做的小心翼翼。
邵京华调侃:“擦破点皮而已,还值得你掉两滴眼泪。”
楠伊抬起头,含在眼里的两汪眼泪,一眨眼,顺着面颊滚了下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都什么身份了,还干这么不着调的事。”
邵京华浅薄地笑:“有些事,还是需要传统的方式解决才好。”
随即又玩世不恭的打趣:“我要是落败了,被关个十年,你就赶快找个好人家结婚吧。”
楠伊睁着一双兔子眼睛,疾言厉色地反驳:“你闭嘴吧,嘴里没个把门的!”手上仔细给他消毒。
他的视线落在楠伊头顶蓬松的漩涡,柔柔的笑,狡黠地问:“说真的呢,你不用等我的。”
楠伊没抬头,声音幽幽传来:“别说十年,二十年我也要等你的。”
邵京华沉吟半晌,一言不发地探身过来,把人抱在腿上。
楠伊在他腿上蹭了蹭,身体僵直,余光瞄了眼开车的邵刚,后者竟是纹丝不动。
车子被开下了地下车库,邵刚悄然下车,车内出奇的静,光线暗下来。
邵京华问:“那你可知道我基金的委托人是谁?”
楠伊愣住了,这是要托孤吗?她慌了神。
邵京华笑着说:“那总该知道我银行卡的密码是多少吧!”
楠伊眼底的红扩散开,就要抑制不住情绪,盯着他嗫喏问:“邵京华,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鱼儿咬了钩,楠伊蹙眉紧迫地问,邵京华安静地笑,笑意愈发浓:“那总该知道我个人财产代持律师是哪位吧。”
楠伊终于绷不住了,哇的哭出来,顾不及受伤的位置,搂着他的脖颈,哭得稀里哗啦,口齿含糊:“我什么都不要,我拿这些钱换你早点回来。”
邵京华哪想到自已一番玩笑,能把她逗得哭成这样,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喑然地轻抚她的背,低声压在她耳边说:“我逗你玩呢,我哪舍得给你自已扔下。”
小姑娘早就沉浸在自已的设想里,半点不信,还以为邵京华在假意开脱,只搂紧他,伏在他颈窝里,哭成一个泪人。
嘴里囫囵着问:“你到底把沈佳年怎么了?”
邵京华处理沈佳年也就十分钟的事,行事干脆,目的明确。
偏偏,现在哄起小姑娘,却是两倍时间也不止,最后解释得自已都语无伦次了。
他捏着楠伊的下巴,把人脸对着自已,这张脸抽噎后,涨得通红,身体一直抖着,邵京华看她皱着脸,如此可怜,心下后悔,疼惜地说:“好了,我的确嘴没把门的。”
楠伊反复确认,揣度他话里的真假,确认是一场玩笑,心才踏实下来。
旋即想他拿这种事骗自已,愤然就要推门下车,被邵京华拽了回来,一双眼睛漆黑发亮,水洗般,笑着瞅她:“我刚才说的,你还是要了解下的,以备不时之需。”
楠伊泛着白眼横他,这托孤还上瘾了。
车里格外静谧,呼吸声都变得沉重,不知何时气氛就变得暧昧。
楠伊闲闲地摆弄他领口两粒扣子,渐渐脸一点点红了,人再也不吭声了,不知何时,抱着她的男人,有了明显的反应。
晦暗的地下车库,待车系统久了,车内的顶灯早就熄了。
此时的感官更敏锐了,想不留心都不能,楠伊有了骑虎难下的尴尬。
他喑哑着笑:“好好养伤,眼下做不得什么的。”
她谨慎挪移,想从男人身上下来,却被他箍住,顺势依偎在他怀里,邵京华耳语:“抱一会,我下午还要回去。”
邵京华讲了几句有关老爷子为楠伊找专家的事,楠伊也是听得稀里糊涂,心不在焉。
女孩子摩挲着,温暖的指腹滑过邵京华手背上暗青色的血管,他定了定神,无奈笑道:“你还是下来吧,我还是趁早走得好。”
楠伊囧着脸,小声嘀咕:“里外都是你说了算。”
心里却是暗叹,原来这抱一会儿,全是骗人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