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往哪里走？”
红娘子轻声问道。
“先去吴三桂府上看看，若是空着，我们不妨暂住几日！”
姜黎突然心中一动。
吴三桂已经全家死绝，但好歹是平西王，以满清的假仁假义，说不定还留着宅子，保留王号，以安抚降臣降将之心。
“也好，免得来回奔波了！”
红娘子点了点头。
二人趁着夜色，一路疾行。
有神识确实方便，远远就能发现巡丁，不象以往，要走一阵，听一阵，没一会子，就摸到了什刹海的吴家老宅。
“没人！”
姜黎咧着大白牙，转头笑道。
“嗯！”
红娘子也是满脸欢喜。
二人纵身一跃，跳入院子里，已经收拾干净了，不过地面的血水并未冲洗，留下了一块块深浅不一的暗褐色斑块，家什器物还在，金银财物却是被席卷一空。
姜黎带着红娘子绕了一圈之后，踏入了陈沅的屋子，颇为感慨道：“当初陈姑娘就住在这间。”
“哦？”
红娘子饶有兴致的四处扫量起来。
陈沅的屋子就是寻常妇人的屋子，不过被翻的乱七八糟，首饰珠宝全没了，甚至被褥衣衫都被一扫而空，堪称蝗虫过境。
家什床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先打扫下吧！”
姜黎手一招，一蓬清水自天而降。
“哼！”
红娘子哼道：“你睡着陈姑娘的床来淦我，是不是忒来劲啊？”
“这……”
姜黎瞪大眼睛。
我还是低估了她！
“没话可说了吧？”
红娘子又哼了声。
“不是！”
姜黎一边干活，一边啧啧赞叹：“红娘啊红娘，你总是带给我惊喜啊，我就喜欢你这种野野的性子，还真被你说中了，一会收拾干净了我们先试一试，如何？”
“谁要陪你试？”
红娘子傲娇的昂起秀气的下巴，去另一边收拾起来。
姜黎嘿嘿一笑。
没一会子，屋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二人悄然离去。
内城的宅院中，很多人家门前挂着白灯笼，挽联都未撤去，另有些墙壁上，涂抹着振作士气的话语。
诸如：报仇雪恨，屠尽伪明！
姜黎狗贼，罪该万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出个朗朗乾坤！
神灵招手呐，我儿你慢慢走啊，黄泉路上回头看呐，姜黎的狗头奉案头啊……
“噗嗤！”
红娘子不由掩嘴轻笑：“你还挺出名的嘛！”
“嗯！”
姜黎点头道：“看来今后我也能止小儿夜啼了！”
“德性！”
红娘子轻捶了下姜黎的肩膀。
“快过来！”
姜黎却是压低声音，一把拽着红娘子隐入了黑暗当中，并凑上前，用嘴堵住了红娘子的嘴。
红娘子刚要表示不满，却是一股精神力量涌来，与自己的精神力融为了一体，带着自己隐入了环境当中。
于是不动了。
紫府境的精神力运用更加神妙，而且双修过后，可互相包裹，姜黎正是以自己的神神力，包裹住红娘子，防止气息泄露。
一行萨满走过，边走边议论。
“谁能想到如日中天的大清，竟会败的如此惨烈，更可虑的是，自从残明太子登基以来，神女就不再回应了，谁知道出了何事？”
“听说布尔瑚里池有了异动，或许神女正在全力应对，顾不得这里吧？”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中土道门一直对布尔瑚里池心怀不轨，唤醒了龙气，又立了九莲菩萨，欲借残明龙气入侵神女宫殿。
神女本来将计就计，在多铎攻下南京之时发动，将之困入黑障迷雾之中，欲一网打尽，可谁料残明的龙气复苏了，并且更加强盛，蕴含有勃勃生机，那些道人再度借来了龙气，而神女一时不察，使其脱困而出，如今暂时顾不得京师啦。”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神祗就是这点不好，与人间的祷告与气运息息相关，除非在战场上获胜，否则很难有行之效的应对手段。”
“但愿阿济格能抓紧时间灭了闯献二贼，如今只能静待神女召唤了。”
“哎，五仙教叛了，黄教又与我萨满争权夺利，多事之秋呐！”
一行人渐渐远去，浑然没有觉察到姜黎与红娘子。
直至脚步声彻底消失，红娘子才道：“肯定是道门去了布尔瑚里池，反正我是不信那些牛鼻子真有直捣黄龙，忧国忧民之心，也许池子里有好东西呢。”
“先不管那么多，佛库伦暂时注意不到这里，对于我们是个天赐良机，没准儿真能摘下顺治的人头，唯一可虑的，是满清的龙气，多铎的龙气已经够强了，而顺治身为满洲皇帝，只怕会尽倾国之力来保护他！”
姜黎拉着红娘子的手，继续往前走，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了紫禁城边上，放开精神力去感应，就觉龙气翻腾，一条黑龙似是在沉睡，散发出骇人的威势，神识竟然没法透入宫中。
“我们还得想办法混进宫里才行！”
姜黎又转头道。
“如何混进去呢？”
红娘子现出了饶有兴致之色。
姜黎笑道：“等到有落单的太监出来了，咱们扒了他的衣衫混进去，反正不着急，可以慢慢等，走罢，先去多铎府上弄几床被褥和食物。”
“嗯！”
红娘子重重点头。
豫亲王府在紫禁城的东南方向，天安门以东，随着多铎死去，虽由次子多尼袭了爵，但多尼才十岁，又因着两万满洲八旗全军覆没，京中旗人多有怨恨。
以及多铎死的太突然，没有留下遗命，他的福晋又各自有子嗣，虽然多尔衮任命了嗣豫亲王，却依托娘家闹的厉害，王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来。
隔着老远，姜黎都能感觉到王府中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们不要多事，弄些东西就走！”
姜黎小声提醒。
“搞得我要多事一样！”
红娘子不满的嘟囔了句，就跟在姜黎后面，翻墙进了王府。
深夜中，不时传来小孩子的哭闹，叫嚷着：阿玛，阿玛，又有婆子丫鬟点着灯笼奔走。
红娘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地轻笑一声：“将来你家里也是这样！”
姜黎微微笑道：“那也少不了你的孩子。”
“才不给你生呢！”
红娘子俏面一红，轻哼了声，不过心里突然涌出一大股难以言喻的当母亲的渴望。
“来，这边来！”
姜黎神识一扫，借着廊壁和树木的掩护，拉着红娘子往深处走。
偷被褥他有经验，首先丫鬟的被褥不能偷，这都是干苦力活的，银钱有限，丢了床被褥等于丢了半条命。
而且一般的丫鬟没有条件洗澡，被子里脏的很。
其次是主母。
主母身边的丫鬟一般比较精明，少什么东西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因此最好的下手对象是不太受宠的年轻妾氏，即便发生丢东西了，也会忍气吞生，不敢声张。
姜黎很快就寻到目标，是一名妾氏，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丫鬟，全部都熟睡了，于是和红娘子悄悄潜进屋里，就见一名女子面朝里睡在床上，呼吸不是太平稳，显然睡的不深。
“怎么办？要不再等等？”
红娘子轻声道。
“不，凭我们的身手料来惊不醒她，走时给她留两锭银子便是！”
姜黎摆了摆手。
这话刚落，那女子就翻了个身，面朝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见床头，站着两个黑影，本能的张开了嘴，就要叫出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