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
陆晨曦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垂头，想说点什么，却找不到好的措辞，于是只能用语气词来代替。
一旁的倪皖皖两个鼻孔冒烟，一双大眼睛就要鼓成了球，胸中的那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敢情这两人是当面给她喂起了狗粮？
“w……”她的一个“喂”字还来不及发足音，又再次被忽视。
“准备好了吗？”
季修丞脸上挂着浅笑，上前一步，伸手将陆晨曦嘴边的细丝别在耳边，动作轻柔地让人觉得他手中的是什么无价的瑰宝。
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息之间，陆晨曦说不清这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很好闻，脸上温热的触感将她拉回了现实。
陆晨曦抿了抿唇，依旧低垂着头，不敢回答。
她应该准备好了的，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不是吗？
倏地感到双肩微微一紧，余光瞄到两侧那双有力的手，陆晨曦的瞳孔微微放缩，下意识地抬起头，迎上那双温暖的眸子，明亮，透彻。
像黑珍珠。
陆晨曦脑子里猛然蹦出这些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要是紧张的话，从进场起就只要看着我就好了，知道吗？”
她本来想说不紧张的，可是话到嘴边，成了轻声应和。他的眼睛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注视，移不开眼，陆晨曦就这样凝视着点了头。
“你们还真是把我当空气了啊？”
脑中一根弦猛地一紧，陆晨曦仿佛被拉回了现实，整个人清醒了过来，随着一阵不明所以的惊慌，往后退了几步。
“你说完了吗？”倪皖皖脾气很大地上前走了几步，挡在了两人中间，刚好把那几步的空隙填满。
季修丞直了直身子，骨节分明的双手顺势滑入口袋，举止投足之间透露着一种距离感，一种温和的距离感。
“倪小姐？你好像对我很有敌意？”
他在笑，可是倪皖皖心里却莫名有点发毛。
鉴于自己看到的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事实，倪皖皖开始了自我麻痹，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那个，我有些体己话要和小曦说，你，你说完了，就……烦请出去……一下。”
天知道为什么她倪皖皖越说越没底气，自己明明没犯什么事。
一声轻笑入耳，再次抬头，季修丞又看向陆晨曦，眸子里的温柔缱绻，直接越过了她。
倪皖皖忍不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要是饿了就说，我让人准备了一些填肚子的点心，放心，不会掉妆。”
“啊……好！”
欣长的背影消失了，可是陆晨曦眼中的呆滞还没有完全消退。
“喂——”倪皖皖伸手用力在她眼前晃了两下，一脸嫌弃。
好不容易陆晨曦恢复正常，倪皖皖的脸色更加黑了。
“你害什么羞？”
“我哪有？”
人强辩的时候，总喜欢看别处。
“你有本事看着我说！”
“我——”陆晨曦抬起头，眼神又开始飘忽不定。
倪皖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半晌，又抬起头，看着陆晨曦，说道：“你真的不走？”
话题再次扯到了那个人身上，方才的一点荡漾顿时荡然无存。
恍惚的眼神不再，陆晨曦抬头迎上她的目光是那么坚定。
“我不会走的。”
陆晨曦板着张脸，提了提裙子，转过身，坐在了一旁。
她在用全身诠释着她不会走这个决心。
倪皖皖算是领悟到了，她是认真的。
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一旦这妞下定了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也许，彻底了断是件好事？
“哪怕他现在站在你面前，带你走？”
即使知道她的决心，倪皖皖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
座位上的背影忽然一僵，倪皖皖不由得直起了身子。
难道……还有变数？
走廊外，左拐右拐，一条幽静的通道，一抹黑色的身影在转角处出现，棱角分明，经过时间的洗礼和沉淀，他浑身散发出一种沉稳的气息。
再左转就是那间房了，想到这个事实，男人的双眸不由得亮了几分。
他脚步一点点加快，心跳不自觉微微有些加速，忽然，光线一暗——
眼前陡然出现一抹暗灰色……
“不会。”
喉中似乎有什么哽住了，陆晨曦的眉头紧锁，眼神决然，一如她的语气。
“如果可以，皖皖——”
“嗯？”
倪皖皖从来没想过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还一直以为陆晨曦其实在等他，所以到这刻，她连应和都有些没底气。
“请你帮我转告他，就当是积德了，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至少今天。”
嘴角一点点下沉，单单是看着陆晨曦的背影，倪皖皖都有一种莫名的哀凉。
即使她这么决绝，可是倪皖皖还是觉得可惜。
他们本不该这样。
“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倪皖皖刚想上前给她一个拥抱，某人又不合时宜地走了进来，脚步轻轻，若不是此刻房间安静，恐怕她还听不到了。
“我说，进来不知道敲门吗？”倪皖皖简直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
“倪小姐恐怕搞错了点什么吧。”季修丞看着他，眼神略带着冷意。
那言外之意，这里是他家，她管不着了？
刚刚的一抹温情荡然无存，倪皖皖还来不及反驳，季修丞直接略过她，径直走向陆晨曦。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经过时，有那么一瞬，倪皖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不悦？
和他的笑一样，淡淡的，温和的，仿佛他所有的感知都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叫人看不真切。
“化妆师说要再次确认一下你的妆，我想着还是让你吃点东西，再补妆？”
季修丞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了下来，拉过她的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像个孩子般满足地笑了。
“我看不用化妆，本来的样子更好看。”
刚刚心里的一股不适还未消散，陆晨曦只是扯了扯嘴角，并未过多地说什么。
“那，不麻烦他们端过来了，我带你去吃吧。”
季修丞说着起身，拉着陆晨曦起了身。
“不是吧，你要带着新娘跑哪里去？”
倪皖皖是看不懂了。
“呵……”瞳孔里倒影着那洁白无暇的模样，季修丞眯起眼笑道，“反正是我的新娘，能跑哪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