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大白腾空,郁眠忽地想起什么,摸了摸大白的脖子问道:“你是雌鹤?”
身下鹤鸟无语,翼翅轻抖,点了下脑袋。
女主身边,恨不得蚊子都是公的。
她记得那只传闻“三百年最有灵气的仙鹤”分明是只雄鹤。
难道,是师父抢了这只原来的第一灵鹤,然后排名第二那一只雄鹤顺位继承了第一的名头?
郁眠不明白,但是越来越昏暗的天色让她明白,再不回去,会发生些不妙的事情。
“快点,若是回去晚了,还不知道那个疯…风姿绰约,墨香柔婉的师尊您来了~!”郁眠及时改口,语气谄媚,身后一股熟悉的药草香气将她笼罩,如同这人本体一般滑腻的手臂渐渐收紧腰腹。
她暗道幸好自已机智,差点就喊出“疯蛇”二字。
耳边传来柔和婉约之声,“原来在眠儿心中,为师尽是这般风姿绰约,墨香柔婉之人。”她似是藏着些故意的得意,一字一顿地将郁眠“违心”的恭维话说与她听。
直教目之所及的耳廓染上红粉,也不知是道了违心话而晕染的,还是被人这般近的耳语撩拨。
“不过眠儿,为师身上可不是墨香,而是掩盖血腥的青药香。”她将脑袋轻轻地磕在郁眠端坐着支棱的肩头上,恍若灵蛇一般与她贴紧,语气慵懒随意。
与之相反。
郁眠感觉自已的神经都要崩断了。
从问仙山那种相对放松的环境回到对方身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但说起血腥气,郁眠又忍不住使劲嗅了嗅,全是好闻舒神的药草香味,不浓不淡,恰到好处,丝毫闻不见什么血腥味。
升卿似是感知到了自已小徒儿的举动,轻轻笑出声,“为师若是连调制出遮盖凡人鼻息的香都做不到,又怎么做你师父,傻。”
“想知道我身上充斥着什么气味吗?眠儿…”她后一句话语气顿时生出邪魅,仿佛引人堕道的魔音。
“还…还是不了吧?师尊。”郁眠前世连只鸡都没杀过,这辈子闻过最重的血腥味就是自已癸水。
升卿打个哈欠,有些蔫蔫的,脑袋一点又磕回了郁眠肩上,语气平淡中带着威胁:“为师明白了,原是徒儿嫌弃为师,这般不乖的徒儿,不若…”
“想!师尊,我想知道!我怎么可能嫌弃您呢!?”郁眠看不见升卿的表情,只能透过语气猜测这个屑女人那双乌瞳中兴许此刻正闪烁着了了杀意。
不过,她猜错了。
升卿此刻正闭着眼,嘴角勾着一丝戏弄完徒儿的惬意,此后再无一言。
白鹤展翅翱翔,跨过数千米层林。
稳稳落到山崖边上。
郁眠身上靠着那个屑女人,她不敢动,驮着二人的白鹤更不敢动。
沉寂片刻。
郁眠才敢拍拍升卿侧坐鹤背上的腿道:“师尊,到了。”
她伸手一摸,摸到了满手血腥,鲜红的血色顺着对方腿上的伤口像是小溪流一般淌下,滴落在草叶之上,发出轻轻的草叶晃动声和滴落声。
“师尊?!”
郁眠面露惊骇,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的画面,她不知道身后这人受了多重的伤,竟然一路上一声也不吭。
她扶住升卿脑袋,侧转过身去,伸手将人环托住,随后大白福临心至将她衔下,她抱着升卿一同落到地面上。
她看见了伤口的来源,除了腿上,还有背上,整件霞锦全部浸湿。
郁眠颤抖着手。
人不可能有这么多血!
她是妖,应该没事……
应该没事……
山崖后几十步就是玉浮宫后墙,进去就是楼阁庭院。
郁眠小胳膊小腿的抱着对方,碍着伤口只能转抱为背,这人的长腿上还不爱穿鞋,差那么一些就要拖到地上。
幸好也不是很重,不然她可真吃不消。
背进玉浮宫之后,先去到最熟悉的地方自已房间内,亏的也不远,想来是专门将弟子所住殿设在崖边,方便去往问仙山。
路上,郁眠试图和对方说话,看看能否保持清醒!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师尊?师尊你被什么伤了?”
“师尊你有没有什么丹药之类的?”
“我要怎么救你啊?”
“你这个坏心眼的蛇,我都被你欺负成这样了,还想着救你,你日后可别吓我了!”
“我腿软了,这辈子第一次救人就这么刺激。”
跑到自已房内将升卿轻轻趴着放下,她即刻想起了小莲。
那个纸人侍女。
郁眠记得小莲说过其它地方是禁地,她去不得,那平日里也就是在清和殿里。
她放开声量喊道:“小莲姑娘!你在哪里!”
天色昏暗,光线有些看不太清楚了,天边圆月高悬,郁眠站在殿内空地处瞄见月光。
今天是十五。
郁眠被月光晃了下眼,下一秒,眉目清秀,娉婷袅娜的纸人不知何时飘到眼前,阴影交错里,她那潦草的身子更加诡异。
小莲语气依旧是那么清婉:“大师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郁眠被吓得后退一步,心脏狂跳不止,却还是在下一秒拽住小莲的袖子将人拉往自已房间,“师尊受伤了,你在这里住的久,可知道怎么办吗?”
手上拽着的力道极轻,就像是真的拉着一个没有活力的纸人在昏黑月色下跑动一般。
那种阴冷的恐惧感像是针一样扎着她的内心,郁眠没时间去细想,只是将对方拽到房间门口。
手腕上的力道突然变大,郁眠指尖一松,发觉小莲姑娘站在门口定定,就是不愿意进去。
好似里面有什么大恐怖一般。
郁眠不解急道:“小莲姑娘,快进来!”
纸人不语,只是神色幽冥,脚上像是坠了千斤,便是跨不过门去,她语气亲和道:“大师姐,仙尊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看你浑身都脏了,快些去泉池洗漱一番吧,衣服一会儿交由小莲清洁便可。”她语气关怀的反倒是被血色染红的郁眠,不似作假。
郁眠不理解,她不是蛇女人的侍女吗?
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她的死活。
“小莲姑娘,我要去哪里请人来医治师尊?”她怕这人流血过多而亡了,若是再死在自已房间里,她真的会吓死。
“大师姐放心,仙尊乃是妄仙宗数一数二炼丹师。”小莲的语气有些疏离,许是郁眠问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行了一礼后道:“若是大师姐没有要事,小莲先行告辞。”
郁眠伸手要去拦,却快不过纸人飘忽的身影。
整个宫殿彻底安静了,只剩下身后烛火点星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