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吧,应该是她吧?”大伙七嘴八舌地问,后来看到徐随珠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气质就是不一样。”男老师们纷纷感叹。
女老师嘴上赞同着,心里却在冒酸水。
校长室的门开着,听到敲门声,明明六点半不到就在办公室坐着等的迟校长,假装办公被打断,一本正经地说了声请进。
徐随珠进了屋,说明来意,迟校长便起身和她握了握手,请她坐下说话。
徐随珠微笑着做了一遍自我介绍,而后坦言道:“我知道校长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不服从国家分配,要回来工作。”
迟校长的确挺好奇的,但并没有直言,笑着示意她往下说。
徐随珠挺直脊背端坐着,据实相告:“不瞒您说,我大学期间门门功课都是优,年年都是学校唯一的特等奖学金获得者,大四第一学期,就被班主任推荐到海城第一印染厂做主任助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低沉:“但是,我因为提前拿到了旁人羡慕不已的聘用书,遭到了小人的陷害,被人灌醉后和对象发生了关系,还被小人拍了照,事情闹开后,对象却碍于前程疏远了我……”
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因为校长不像姑姑一家那么全心全意信任她,单凭一句被男人甩了肯定是糊弄不过去的,半真半假的说,听起来反而更可信。
二来她担心万一将来刘海燕再拿着那些照片污蔑她,有了这些说在前面的话,校长起码不会轻信小人之言。
正因为此,她才特意编造了一个不负责的“对象”出来,她不怕自己的话被校长传出去,传出去正好可以替她解释了孩子的事,还能帮她挡挡桃花。
于是乎,远在千里之外、伤愈后回归训练基地的某大佬忽然觉得耳根发烫,还维持了挺长一段时间。
浑然不知,在南部沿海一个偏僻的小渔村,某个女人正努力抹杀他一介兵王的优秀素质,甚至说成是懦弱无能、遇事逃避的渣男。
以至于不久的将来,信誓旦旦要找出这个女人并把十块钱甩到她脸上再狠狠奚落一番的陆大佬,成功被自己打脸——厚着脸皮追上媳妇、认回儿砸,却依然被不少正义感爆棚的峡湾镇居民敌视为本世纪最渣之代表。
真当是大写的尴尬!
明明他也很冤啊,莫名其妙被睡了一夜、醒来还被踢开很久。没良心的女人!
徐随珠不赞同原主的做法——怕丢脸而把苦果吞到肚子里自个咽。痛苦的时候就一边写日记一边掉眼泪。有什么用呢?
未婚先孕并不是原主的错,而是刘海燕那起子小人作的祟。自己为什么不能坦坦荡荡、挺胸做人呢?
校长愿意录用她最好,不愿意她那就另谋出路,反正她有能力,又有系统,不愁自己和孩子没饭吃。
“校长,我不会拿我的清白欺骗您,您如果不信,等接收了档案,上头有我每学期的成绩和评价,这件事细究起来错不在我,只是事情闹大了,学校不方便再为我推荐,就业单位得我自己找,我是想了很久,才决定冒着被乡亲们戳脊梁骨的风险回来的,海城那样大的城市,都不能给我应有的公平,我为什么要留在那里继续奉献自己的青春和热血呢?”
“说得好!”迟校长腾地站起,险些撞到办公桌角,不好意思地笑笑,继而宣布,“徐随珠同志,你被我们学校录用了。”
徐随珠:“……”
什么情况,这就录取了?她才只是开了个头呀!
她不知道,迟校长其实是通过她的讲述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迟校长并非余浦县本地人,老家在宁城市,他是宁城大学五七届的毕业生,读的又是当时十分吃香的机械专业,可毕业分配的时候,为了抢占最好的名额,班上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男生,竟然诬陷他生活奢侈、小资做派。最后不但好工作没了,人还差点被抓去农场劳|改。
后来那十年,因为这个“污点”,他遭受了许多非人的折磨,兄弟姐妹个个避他如蛇蝎,纷纷和他划清界限,要不是妻子和岳家不离不弃护着他,恐怕他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所以哪怕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改革开放后,他们这批老一辈知识分子苦尽甘来,重新被委以重任,他也没打算再回宁城,甘愿留在妻子的家乡——小小的峡湾镇发光发热。
因此,徐随珠的话犹如投入他心湖的一颗石子,激起他无限的愤慨,以至于他一个冲动,英语课还没试讲,就把人留下了。
徐随珠不明状况,但仍对他表示感谢:“多谢迟校长的信任,不过我这教案都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让我上一堂试讲课比较好?”
迟校长有台阶下,对她更加满意,笑着说:“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去高三年级试讲,我们学校英语老师实在太缺了,只有一个高师毕业和一个中师毕业的,教高三实在有些吃力,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接任高三年级的英语课。”
徐随珠点点头:“放心吧校长,只要我的能力足以留下,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把学生教好的。”
“我觉得你肯定行!加油!”迟校长握起拳头鼓励她。
徐随珠笑起来,就冲这个和善的校长,她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