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秋回过神来的时候,村民们已纷纷落座。
“能被创恒地产看中,是我们的运气。这杯,我敬阮总!”
村长端着海碗的酒,一饮而尽。
“康养社区建在这里,是因为这儿人杰地灵。我们是互惠互益,谈不上谢。”
说罢,她将碗里的酒干了。
村民们都很支持这个项目。主要原因还是翼水村几十年交通闭塞,留不住人。
再好的景色,没人欣赏也是白费。
村长见阮知秋如此行事,心放到了肚子里。
村里的米酒,喝着顺口,后劲却很大。
村民们都来给阮知秋敬酒,饶是郑子尧替她挡了几回,推杯换盏间,阮知秋已经有些上脸。
酒席差不多结束后。
“去河边走走?”郑子尧瞅了她一眼。
“走吧。”
阮知秋起身,跟村长打了个招呼,便和郑子尧往旁边津湖旁的小道走去。
“刚听你说,你外婆是这里人?”郑子尧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嗯。我外婆认识我外公之前,都在这里生活。将这个地方改造好,也是我外公的心愿。”
喝完酒,阮知秋的声音多了一分平时没有的娇俏。
郑子尧脚步微滞,阮知秋便走到了他前头。
一旁平静如斯的湖水,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风吹过,天地间只剩下树叶的沙沙声。
“阮老爷子的心愿,也不止这一个。”郑子尧幽幽出声。
阮知秋脚步一顿。
她回头,看了一眼郑子尧,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但我只能帮他完成这一件。”
郑子尧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那天晚上,他们在湖边的石头上坐着,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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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总,村长还在等我们。”王睿忍不住出声。
林易舟前脚刚下车,后脚就看见湖边坐着的一男一女,眼神倏地变冷。
“走吧。”
上个月,周越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把一份融资项目直接递到了他桌上。
起初他没有在意,只淡淡回复:“有时间会看。”
直到前几天,无意中听到融资小组打电话:“创恒那个融资案,我们还在考虑。”
他脸色变了变,抬脚走了过去:“什么融资案。”
小组成员匆忙结束了电话:“就是上次周经理来公司提的那个项目。您一直没有给意见,我们以为……”
周经理……周越?
“周越去创恒了?”林易舟皱了皱眉,神情变幻莫测。
“是的。周越现在是创恒那个康养项目的负责人。他们想做私募股权融资,我们觉得项目短期回报达不到预期,加上您这边没有回复……”
助理小心翼翼地看了下林易舟的脸色:“或者您需要重新看下资料吗?”
“嗯,把资料送进来。”林易舟停了停脚步,“以后创恒的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一小时后,林易舟看完翼水村的项目资料,给周越去了电话。
“林总,这么小的项目怎么劳您亲自打电话?”周越故作轻松,“前阵子没收到你们答复,我们公司已经在接洽其他投行了。”
“据我所知,没有投行敢接下你们这单生意。”林易舟冷笑一声,“周越,不必绕弯子。”
周越暗自嗤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副目中无人,睥睨一切的样子。
“那我也直说了,这项目是阮家老爷子亲定的。但圈内人都知道,基本是赔本赚吆喝。资金空缺很大,我可听说你们融资小组已经考虑拒绝了,董事会也都持反对票?”
“既是想做私募股权融资……”林易舟将手中的笔放下,“未必需要经过我们董事会。”
“难道你是想……”周越皱了眉,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送这份礼给阮家,林总会不会手笔太大了?”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既然林总这么爽快,过几天实地考察您方便的话一起来,我有份大礼送给你。”
“大礼?”林易舟眯了眯眼睛。
“保证您满意。”
-
王睿从中央反光镜里看了一眼后座,老板明显情绪不佳。
他眉头微蹙、一双眸子冰冷淡漠,周身气压极低。
这种规模的融资案,其实压根不需要林总亲自参与。随便派个融资项目组的过来,出了结论再上报给他就行。
没想到和周越联系过之后,他就让王睿推开了这两天的全部工作,指定要参与这次实地考察。
刚才一下车,湖边看到的那个背影……王睿心下一沉。
是她……
“查一查他是谁。”林易舟嗓音微凉。
原来这就是周越说的大礼。
林易舟和助理被安排到同一个招待处。
“林总,今天您早点休息。明天一起上山。”
村长总算安顿完最后一波人。长吁一口气。
“嗯。辛苦您。”
他将箱子推进房间。没多久,手机屏幕亮了亮。
王睿的消息。
【郑子尧,耶鲁毕业。北城最大的材料商,欧达建投郑家的小儿子。阮郑两家,正有意撮合郑子尧和阮小姐。且郑子尧和阮小姐,在美国就已熟识。】
字字清楚,言简意赅。
林易舟脸色沉下来,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因为用力,骨节隐隐发白。
“郑子尧……”
难怪眼熟。
郑子尧和阮知秋回到招待所,已经是深夜了。
阮知秋酒劲彻底上来了,脚下虚软无力,迷迷糊糊地被郑子尧搀着回房间。
村里的夜晚,凉意带着水汽。
她肩上还披着郑子尧的西装。衣服有些大,将她整个身躯覆盖着。
“再让你喝酒,我就是狗。”
郑子尧累得大喘气,喝醉酒的女人真是搀不动一点,太沉了!
进了房间,阮知秋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着急忙慌地赶郑子尧出去。
“赶紧走吧!我喝多了等会儿兽性大发你扛不住。”
郑子尧被女人连拉带拽地赶到房门口。听到这话,来了兴致,单手撑着门。
“你这样说,我就更得留下了……喂!”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
招待所的门不像是城里酒店那种刷房卡的,还保留了早先的那种锁。
阮知秋“咔哒”一下反锁了门,哑着嗓子对外面喊:“我锁门了!你走吧!”
“忘恩负义的女人,也不看是谁搀你回来的……”郑子尧失笑,骂骂咧咧地回了自已房间。
她确实醉了,去洗漱的时候摇摇晃晃,头都差点磕在台面上。凭着最后一丝清醒,找到床,一头栽进去睡了。
半夜醒来,她突然觉得很渴。
水……似乎前厅才有矿泉水可以拿。
阮知秋渴得嗓子干疼,稀里糊涂地踩了双拖鞋就去前厅找水喝。
夜晚的招待所空气透凉,寂静异常。她喝了半瓶水,嗓子不再火烧火燎。
跌跌撞撞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困意才铺天盖地重新来袭。
但……这边轮到林易舟睡不着了。
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门声惊醒,紧接着右边的床轻轻陷下去一小块……
一个微凉的、小小的身子正贴着他的后背。
林易舟整个脊背都僵硬了。
“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