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舟试着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慢慢的，他听到身后均匀、轻如羽毛的呼吸声传来。
林易舟转过身，呼吸放轻。
女孩的长发铺在枕头上，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块扇形阴影。
黑暗里，万籁俱寂。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她。丝毫不敢动，怕一动，这场梦就碎了。
窗外月光皎洁，冬末春初的风悄悄吹动着窗帘，掀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女孩似是睡得不安宁，口中嘤咛着什么，梦里也眉头皱着。
林易舟伸出手，轻抚她的眉心，直至舒展。
六年了……
他有时候也会想，若是六年前坦白一切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可这傻丫头……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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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酒精的作用，加上最近缺觉厉害，这一晚阮知秋睡得很沉，连林易舟抱她回房间都没有察觉。
翌日，待她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手机上是郑子尧一连串短信轰炸。
【大小姐，还没起床吗？】
【村长他们在等了。】
阮知秋忙不迭地起床洗漱，套上一件外套就冲到前厅。
“不好意思各位，睡迟了些。”阮知秋摸了摸脑袋，讪讪道。
她撇过头，发现一旁郑子尧正盯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这是啥意思？她脸上有花儿？
郑子尧指了指她的衣服。
阮知秋低头一看，身上的外套还是昨天晚上郑子尧留给自已的……
尴尬，太尴尬了。
“穿着吧，山里风大。”郑子尧按下她的动作。
“昨晚的酒实在厉害，我也差点没起得来。”郑子尧觑了她一眼，笑意弥漫。
村长：“咱们这的酒都是自已酿的，刚喝不觉得，后劲可大着呢！没事儿啊，林总也刚到。”
阮知秋这才发现，另一边还站着一个欣长的身影。
他低着头，正在和助理交代工作。对这边发生的一切似乎全然不知。
阮知秋笑容凝在脸上。
心中警铃大作。
转念又回想了一通：投行、林总……线索很多，是自已大意了。
林易舟低头翻着文件。只有王睿知道，老板现在跟他说的事，一周前就说过了。
既然是金主，便怠慢不得。
她收敛了神色，朝林易舟走去，“林总，这个项目请你多多关照。”
礼貌、得体。声音清冷如瓷。
和昨晚判若两人。
林易舟抬头，眼神扫过她的外套，再开口已是波澜不惊：“好说。”
要去的地方是翼水村后山。
翼水村依山傍水，项目地块紧挨着后山，需要对开发案中未知的风险做现场评估。
“昨晚刚下过雨，山路挺泥泞的。”村长指了指门口两辆皮卡，“你们开来的车怕是不行，换这两个家伙上山吧。”
“我在前面带路，你们谁跟我一辆车？”村长说着，拉开车门。
“我和子尧跟您车吧。”阮知秋招呼郑子尧跟她一起走，回头看了一眼林易舟，“林总，麻烦您在后面跟着我们了。”
林易舟挑了挑眉：“没问题。”
去山里的路确实颠簸。
一路上开过无数泥泞水塘，偶尔还有碎石块从山上滚落。
阮知秋脸色逐渐苍白。
本就是晕车体质，加上昨晚喝了酒，此刻胃里早已翻江倒海，豆大的虚汗从额间滚落。
郑子尧看了她一眼，也坐不住了：“还有多久？”
村长：“前面再拐个弯过去就到咯。”
“要晕车药还是话梅？”郑子尧从包里拿出一包话梅，拆开，递过去。
阮知秋心脏紧缩：“你怎么会有这个？”
“姓林那小子给的。呐，我可不喜欢抢人家功劳。”郑子尧散漫地伸了伸腿，身子往后靠了靠。
临上车前，林易舟拉住郑子尧，给他塞了包东西。
“她晕车。”
说罢，他和助理径直上了后面那辆车。
郑子尧看着手里的东西，扯了扯嘴角。
竟然是他。
阮知秋管不了那么多，捡起一颗话梅塞嘴里，恶心的感觉下去了点。
她的晕动症很严重。
大学时候，系里组织去郊外远足。大巴车开了一路，阮知秋就吐了一路，到目的地时已是小脸蜡黄。
她哭丧着脸给林易舟打电话：“我可能快死了。”
林易舟：“爱莫能助。”
但后来每次出门，他都提前给阮知秋准备好了晕车药和话梅。
包括这一次。
后面那辆车上，王睿忍不住开口：“林总，这地方一下雨进出都不容易，养老中心建在这里……”
林易舟：“先看看再说。”
约莫开了大半个小时，车辆终于停下。
一行人下了车，落脚地即是一处开阔的山谷。因为刚下过雨的关系，眼前云层缭绕，烟山雾霭，实在是美。
“是块好地方。”郑子尧走上前，也不禁感叹，“就是费钱。”
林易舟也走上前来：“确实费钱。”
身边两个男人竟然达成一致，阮知秋干笑一声，“康养中心只是整体改造的一环，相应还会有老年医院、护理中心陆续规划出来。”
林易舟：“短期能拿到回报的前提是完善的基础设施建设，上山路都这么危险，显然不合格。”
“道路方面联系了当地政府，村里在向上申请补助金。不足的部分创恒会承担。”
山林间雾气蒸腾。一阵风呼啸，惊起飞鸟无数。
林易舟蹙了眉，沉声道。
“保持品质的基础上，预算再压缩20%。”
做完考察工作，一行人正准备回去时，不远处村长喘着粗气跑过来。
“咱们那辆车，抛锚了。阮总，郑总，你们要不要和林总挤一挤，我留在这等人来拖车。”
三个人听完神情各异。还是郑子尧先开了口：“我没问题。”
没问题是没问题，可怎么坐？
来的时候，皮卡司机、林易舟的助理分别坐在驾驶座和副驾的位置，林易舟坐后排。
现在车上多了两个人，得全都挤在后面。
“知秋，你先上车。”
林易舟手掌放在她后腰的位置，轻推一下，示意她先上。
随即跟着阮知秋坐进去。
郑子尧心下了然，他轻笑了声，最后一个上了车。
等大伙儿坐定后，郑子尧才缓缓开口。
“林总，你是会安排座位的。”
林易舟：“好说。”
车内气氛说不出的晦涩难捱。后排三个人，连带王睿和司机，一言不发。
阮知秋拿出手机，假装查看微信消息，其实手指停在页面上迟迟没有翻动。
她没办法做到冷静自持。
“别看手机，会晕车。”林易舟看了她一眼。
阮知秋回过神，收了手机。
背部逐渐僵硬。
她把腿挪开，紧靠车门，才勉强没和林易舟叠放的长腿碰到一起。
“晕车药吃了？”林易舟问。
阮知秋：“吃了话梅。”
“再吃一颗。”郑子尧插话进来，又补充了句，“怕你吐我们身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