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也抹了抹眼角,
“我乖囡肯定没事儿,小时候那游方和尚都给算过的,说咱乖囡富贵命。
这还没到享福的时候呢,怎么可能有事儿。
乖囡呀,快让奶看看,哪里不舒服?”
黄氏双手搭在赵青嫣的肩膀上,眼睛像雷达一样扫描着孙女。
赵青嫣浅笑。
“奶奶,我没事儿。
现在除了有点头晕外,只伤口有点儿疼。”
黄氏一拍大腿,
“哎呀,乖囡,你快点进屋去躺着。
这伤了脑袋可经不起折腾,老三家的,你在屋里絮窝呢?
我乖囡都醒过来了,你还在屋里猫着干啥?
还不去给我乖囡做点吃的。
唉,算了。
老大家的,你去给我乖囡煮个粥。
要稠稠的,指望她那个亲娘,我乖囡得饿死。”
大伯母王彩霞很是爽快地应和着。
“行,我这就去。
娘,你看要不要再给咱三丫头蒸个鸡蛋?”
“好,你自去到我屋子里拿吧。”
黄氏答道,然后拉赵青嫣回房间休息。
孙女醒了,老太太也有了精神,不像之前唉声叹气了。
“都散了吧。
瞅瞅这院子整得乱七八糟的,赶快都收拾收拾。
老三,愣着干啥?还不快去收拾院子。
老二,老二家的,赶快带着小的们去地里把剩下的粮食都收了。
老大,你去村长家,把借牛压滚子的事儿定下来……”
黄氏的一系列吩咐下来,院子里除赵明庚在那里撅着屁股努力搬动粗重的木头外,再无他人。
包括大房的孙辈,4岁的大宝跟2岁的大丫。
早就晃晃悠悠地跟着太奶奶进去三姑姑的房里了。
对于黄氏的小心呵护,赵青嫣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奶奶,我没那么娇弱,您老别担心。
真的只是头有点儿晕,疼是必然的,毕竟磕破了。”
孙女的安慰之语,黄氏并不真的相信,当然孙女晕倒,她更自责。
“乖囡,今儿你晕倒这事儿,怪奶。
那太阳那么大,你还是个孩子,干的却是成年男人的活儿。
是奶的错。
就因着你力大,便忘了你还是个孩子!
好好歇着,可不敢以后再这么拼了。
你可算是醒了。
奶这心呀,也不那么揪着难受了。”
黄氏说着,还用手敲打自已的胸口,以舒缓今天因为担心而带来的不适感。
赵青嫣也在黄氏的强烈要求下,重新躺了下来。
也在黄氏的拍拍中,很快地睡着了。
见孙女睡了,黄氏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想要出去,转身给自已吓了一跳。
没成想,马氏居然没声响地站在她身后。
拍了拍胸口。
咬牙切齿地拉着马氏的胳膊就出了屋子。
被老太太这么拽着,马氏刚想尖叫,就被黄氏眼疾手快地给捂住了嘴。
“你个死婆娘,你敢叫出声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你个好吃懒做的东西。
你说,你是不是又跟我乖囡要东西吃了?
你明知道她力气大吃得多,你非得跟她抢吃的,你这是要她的命。
那是你亲生的。咋就那么不遭你待见呢?
你说你这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还是进水了?
别狡辩。
人家大夫都说了,我乖囡会晕倒那就是饿的。
我每天给她分多少饭最清楚不过,跟往常没啥差别。
全家上下,除了你能干出这抢娃儿吃食的糟心事儿,没别人。
我可告诉你,我乖囡这次受伤,你给我好好伺候着。
衣服天天给洗了,尿盆子也给孩子倒了。
你要是敢偷懒,我就断了你的口粮。”
马氏被婆婆威胁,也不敢顶嘴。只敢在黄氏转身的时候,偷偷地撅嘴。
“哼,出事儿了就赖到我头上。
我就不信,我问那死丫头要东西吃的时候,你不知道?”
马氏自认为嘀咕的声音小,可对黄氏这种自小在山林中长大的人来说,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马氏的碎碎念,黄氏转过身,恶狠狠地瞪了马氏一眼,才回了正房。
进门见赵谦辞坐在桌边抽烟袋,也没说啥。
过了一辈子的人,一看就知道这老头子背着人抹眼泪了。
这一家子的大男人,有事儿就淌猫尿这毛病,肯定是遗传了这老家伙。
也不说破。
“乖囡睡了,除了有点头晕,没啥大事儿了。
我看还挺精神的,说话也挺顺溜,没摔傻。”
听了黄氏这话,赵谦辞冲老婆子翻了个白眼儿。
“净胡说。我乖囡怎么可能傻,你傻她都不能傻。”语带嗔怪。
“噗嗤。是,是我傻,行了吧?你个死老头子,就知道凶我。
老头子,你说今儿这事儿,是不是应了当年那个老和尚的说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
赵谦辞吧嗒了一下烟袋。
“这个谁说得准呢!不过,今儿这事儿,却是一劫。
才把囡囡拉回来的时候,我试过了,咱乖囡确实是没气了。”
“啥?你个死老头子,别吓我。你咋没跟我说呢?”
黄氏瞪大着眼睛朝赵谦辞低声咆哮。
“说啥?你当我为啥要让老三把我的寿材拿出来?
还不是以为咱乖囡就这么没了吗。”赵谦辞语带哽咽,眼圈又红了。
黄氏见老头子又要哭,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不是也背着一家子人,在祖宗们牌位前磕了半天的头,给孙女祈福嘛。
要不大热的天,她老太太何至于整块布绑在头上遮掩红肿,她老婆子也热好不。
老两口分坐在八仙桌的两侧,小声讨论着孙女今天的情况。
“我琢磨着,咱乖囡这个死劫算是过了。
以后咱乖囡不管有没有造化,都得多看顾着些。
老三家的,那就是个不靠谱的。
这些年,要不是咱乖囡镇着她,估计三房早就让她搬空了。”
赵谦辞跟老伴儿唠叨着。
黄氏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咱乖囡那就是个鬼灵精,三岁开始就能制住她那个亲娘了。
你还记得不?
乖囡第一次把老三家的那个银簪子给团成球,吓得老三家的再也不敢不给她洗衣服了。”
“咋不记得呢!
还有乖囡五岁那年,老三家的装病,不下地干活儿,
乖囡把她藏在老鼠洞里的私房钱翻出来了。
给我让我去雇人种地。哈哈哈……”
老两口回忆起孙女跟亲娘之间斗智斗勇的场景,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心情也不再如之前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