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谁当真
谁把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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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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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谁把谁当真
作者:
水千丞
本章字数:
26526
更新时间:
2024-07-12

助理的效率挺高,两天后就给了黎朔答复,徐大锐确实是借了高利贷,现在正在四处躲着。

黎朔不间断地接到徐大锐各种各样哀求的信息,他没有回,他打算把事情交给助理去处理,但肯定不是现在,而是年后,如果这次不让徐大锐吃点苦头,下次说不定还有胆子赌,他又不是提款机。

这几天他也着实忙得团团转,年前各种社交活动非常频繁,他还要尽量抽出时间去对付那些资料,好几天都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导致精神不佳。万幸的是赵锦辛这些天没有来找他,他在家的时候,赵锦辛就会收敛,只是他爸已经好几天不怎么和他说话了。

除夕夜,一家三口盛装出席华人商会的春晚联欢。这几年华人商会越来越有钱,能请到不少国内外的明星,节目水平也颇上档次,不过黎朔不怎么关注娱乐圈,来的人他也不认识。

作为商会会长,赵荣天一家自然是最受瞩目的,记得以前还没见过赵锦辛的时候,黎朔就听说过赵荣天的儿子有多么多么帅,说也奇怪,这么多年,俩人竟然从来没有碰上过。

赵家人一出现,就引起一点小骚动。赵荣天坐在了由纽约政客以及商会正、副会长组成的主桌,黎朔他爸也过去了。这些人的家眷就坐在旁边。

黎朔眼看着赵锦辛领着赵夫人走过来,含笑着坐在了他们旁边。

“黎朔啊,怎么几个月不见就瘦了?”赵夫人笑盈盈地寒暄道。

黎朔笑道:“年前太多事要忙,感觉比上班还累,阿姨倒是比上次见着更加有光彩了。”

俩人聊了两句,赵夫人就找黎朔他妈说话去了。

赵锦辛微倾过身,在黎朔耳边低语道:“你这几天是不是没休息好,忙什么呢?”

“忙社交。”

“看到你有黑眼圈,我都心疼了。”赵锦辛悄悄握住了黎朔的手。

黎朔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反而被赵锦辛拽到了桌布下面,轻轻摩挲着他的拇指。

黎朔看了他一眼,眼神满含警告。

赵锦辛温柔一笑,轻眨了一下眼睛,用嘴型说了句“想你”。

黎朔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了。黎朔知道,赵锦辛非常擅长在这种小细节上撩拨人,这些行为他做得再刻意,也并不让人觉得违和。而自已却需要敲响十二分的警钟,才能抵御住心潮的涌动。

赵锦辛的魅力从来没有减少,他只是不想继续沉迷了。

主持人做开场白之后,纽约副市长上台讲话,之后是赵荣天。

赵锦辛低笑着对黎朔说:“我爸真有范儿,是吧?”

“嗯,是。”

“你要是愿意,他以后也是你爸了。”

“你老实点。”黎朔想再次抽回手,还是没成功,赵锦辛握得他手都出汗了,还是不肯松开。

“我说真的。”赵锦辛小声说,“你一句话,我可以当场出柜。”

黎朔皱了皱眉,没理他。

“你不信啊。”赵锦辛突然松开他的手,腾地站了起来。

黎朔吓得心咯噔一跳,一把抓住了赵锦辛的胳膊,低声道:“你干什么!”

旁边的人也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他们。

赵锦辛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去一下洗手间。”

黎朔暗自松了口气,他真的不敢对赵锦辛这种人做保守猜测。

赵夫人突然拉住赵锦辛的袖子:“大堂那个洗手间的灯坏了,妈妈陪你一起去。”

黎朔一愣,突然想起赵锦辛曾用怕黑的理由打断他和韩飞叶的见面,他一直觉得赵锦辛是在撒娇耍赖,难道……是真的?

赵锦辛似乎有些尴尬:“妈,你怎么陪我,不用了,我去其他楼层。”

赵夫人看向黎朔,她凑到黎朔身边,不太好意思地小声说:“黎朔,你陪锦辛去一下洗手间好吗?那个灯坏了,我怕他……呃,摔倒。”

黎朔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好的。”

俩人起身走出了宴会厅。

一出门,黎朔就道:“你不是真的要去洗手间吧。”

赵锦辛耸耸肩:“不是,里面暖气开太大了,热死我了。”

黎朔顿了顿:“你是真的……怕黑?”

“是真的啊,不过长大之后,克服不少了。”赵锦辛挽住黎朔的胳膊,嬉笑道,“再说,黎叔叔会保护我吧?”

黎朔顿了顿,还是克制不住好奇:“为什么?”

“小时候去冲浪,被冲浪板打到头了,失明了几天,自那之后就怕黑,但是只要有人陪我就不怕。”赵锦辛眨巴着眼睛,“黎叔叔会陪我吗?”

黎朔轻咳一声:“你这么大人了,应该学会克服内心的恐惧。”

“有时候……”

黎朔的手机短信声打断了他的话,黎朔低头一看,又是徐大锐发来的,不过这次不是文字短信,而是附带了一个文件,他好奇地打开短信,里面是一个播放器的标志,他看了赵锦辛一眼,转身往角落走去。

赵锦辛在原地看着他。

走到僻静处,黎朔按下了播放键,他原本以为是段视频,没想到是音频,一播放就是一个男人的哭声,他吓得手一抖,连忙按了暂停。

赵锦辛隔着好几米远都依稀听到点什么,他道:“怎么了?”

“没什么。”黎朔心怦怦直跳,他依稀能辨认出那是徐大锐的哭声,难道,徐大锐被高利贷的人……他有些不敢往下想,他是想给徐大锐一些教训,但若真的因此出现了什么严重的身体损伤就麻烦了,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如果真是徐大锐被使用暴力了,怎么会把音频发给他?要发也该发给家人啊。高利贷的人看了他们的短信?

黎朔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再次按下播放键,里面继续传来哭声和徐大锐含糊的哀求声,可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直到,他听到了自已的声音……

黎朔浑身大震。

这段音频,似乎是……当年他拿着账目疑点去找徐大锐对质时的对话!徐大锐哭着求他不要曝光,并且拿命保证只要周转资金到位,就可以把骗贷的事完美地掩盖过去,他们因此谈到半夜,谈得心力憔悴,他一时心软,犯了他最后悔的错误……

黎朔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徐大锐当时录了音,他以为那晚的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却没想到徐大锐留了这一手!

他越听,越是浑身冰冷。令他恐惧的并非是这段能够威胁他的音频,而是人心的险恶。

“黎朔。”赵锦辛突然扳过了黎朔的肩膀。

黎朔瞪大眼睛看着赵锦辛,眼里尽是茫然。

赵锦辛一把夺过手机,放到了耳边,可音频刚刚好结束了。

黎朔反应过来,把手机抢了过来,冷静地说:“怎么了?”

“你怎么了?”赵锦辛摸着他的脸,“你听到什么了?谁发了什么东西?”

“一个找我借钱的。”黎朔耸耸肩,“撒泼耍赖罢了,我会让助理去处理的。”

赵锦辛皱起眉,还想去拿手机,黎朔把手机揣进了兜里:“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你的事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赵锦辛严肃道,“黎朔,我是你男人,不管你发生什么事,都跟我有关系,尤其是麻烦的事。”

黎朔推开他:“我自已的事,我自已处理,你多管闲事是瞧不起我吗?”

赵锦辛叹了口气:“我现在从你这里得到最多的,就是拒绝了。”

“那你可能得到的还不够多。”黎朔心情烦躁,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没什么好听的。

赵锦辛眼中闪过受伤的神色,眼皮也垂了下去。

黎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大过年的,他不想触任何晦气,可他已经一头晦气了,实在没有心力去应付赵锦辛,他紧握着裤兜里的手机,大步往宴会厅走去。

赵锦辛一拳捶在墙壁上,满脸的不甘。

黎朔回到座位上,掏出手机,徐大锐的短信果然追了过来,一条一条,都很简短,但看得出精神状态有些不寻常了。

“老弟,我不想走到这一步,是你逼我的。”

“连你也瞧不起我。”

“我徐大锐是讲义气的人,我当时都没把你供出来,我现在被逼到绝路了,你都不肯帮我。”

“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我,你不是最正直吗?”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黎朔,你是不是恨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怕了。”

“黎朔,你帮帮我,你别逼我。”

黎朔只觉得眼前昏花,有什么东西淤堵在胸口,出不去下不来,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没想到他当时的一时心软,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他没有蓄意害人之心,没有非法牟利之意,却让自已陷入了这样麻烦的境地,甚至付出了足够的代价,都还不能脱身。

徐大锐的所作所为,也让他感觉心都寒透了。他定了定心神,回复了徐大锐一个字:等。

他决定先稳住徐大锐,再想办法,一段音频并不能作为起诉他的证据,何况案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是却足够给他带来很多麻烦,比如再次面临调查,本就遭受过冲击的名誉再次被摧毁,这些比起金钱都重要多了。可是如果他屈服于徐大锐的威胁,很可能他真的就变成提款机了。

难道要使些非常的手段吗……

不知不觉,赵锦辛已经坐回了他身边。

黎朔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揣进了兜里,神色如常地继续看节目。

节目结束后,有的人留下来吃饭,大多是家人不在这边的留学生代表或打工族,其他人则回家吃团圆饭。

赵荣天邀请黎朔一家一起吃团圆饭,黎朔早知道会这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两家越走越近了,不过想想他爸和赵荣天有着那么大的利益上的纽带,必须得处理好关系,倒也合理。

于是两家人坐车去了赵荣天家。

赵荣天的豪宅被布置得很有节日气氛,本就是上东区相当稀有的中式豪宅,此时那张灯结彩的颜色就是曼哈顿华人新年颇具代表性的一抹红。

年夜饭早已张罗好了,他们一进门,佣人就开始传菜,两家人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中国年。

看着长辈们脸上喜庆洋溢的笑容,以及赵锦辛时不时含笑朝他递过来的温柔目光,黎朔突然意识到这画面美好得叫人不忍打断。

可这美好是浮于表面的,赵锦辛威胁他的表情、眼神、言语,都还一帧一帧地烙印在他脑海里……

赵荣天喝酒向来都很克制,今天过年,就多喝了几杯,黎朔也允许他爸喝了一杯啤酒。

没了平日大总裁的武装,两个当家的称兄道弟,还说起了笑话,电视里放着喜庆的节目,窗外不时有绚丽的烟花升空,年味儿颇浓。

黎朔陪着喝了几杯,由于心事重重,实在无法打起精神来社交,就假装醉酒,偷偷躲在了一边。

不一会儿,赵锦辛也跟了过来,递给他一杯冰的苏打水:“来,醒醒酒。”

黎朔喝了一口,感觉大脑清醒了一些。

赵锦辛小声说:“大过年的,还有人惹你不高兴,我都要生气了。”

黎朔心想,惹我不高兴的,也有你一份儿。

赵锦辛也装着喝醉了的样子,歪到了黎朔身上,甜甜地说:“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黎朔赶紧坐直了身体,刻意大声说:“锦辛,你没事吧?我扶你去休息吧。”

赵荣天摆摆手,大着舌头说:“哎,他才喝几口,不用管他。”

黎夫人笑着走了过来:“锦辛是不是不太能喝酒啊,不然先去休息一下,晚上吃饺子再叫你。”

“没事阿姨,我缓一会儿就好。”说着就顺势倒下,脑袋枕在了黎朔腿上,黎朔起身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只等他妈走了,他就把赵锦掀地上去。

可黎夫人不但没走,还慈祥地看了他们几秒,直看得黎朔头皮发麻,她才从手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锦辛啊,来拜个年。”

赵锦辛睁开眼睛一看,笑着坐了起来:“伯母新年快乐,大吉大利。”说着就接过了红包,笑嘻嘻地说,“哇,好厚。”他还朝黎朔晃了晃,笑得像个占了便宜的小孩儿。

黎朔忍不住嗤笑一声。

“哎哟,我也准备了呢。”赵夫人走了过来,手里也拿着一个大红包,要塞给黎朔。

黎朔含笑婉拒:“阿姨,这不合适,哪有我这么大还收红包的道理?”

“我的道理是只要没结婚,都要给红包。”赵夫人拉住黎朔的手,不容拒绝地把红包放在了他的掌心,“拿着吧,黎朔,谢谢你这段时间对锦辛的照顾,我和他爸爸都特别感谢你。”

“阿姨您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赵夫人笑道:“你这么成熟稳重,简直比锦辛的亲哥还要像个哥哥,哦,锦辛有个表哥的,也在北京,有空你们……”

赵锦辛连忙打断了:“妈,我的红包呢?”

赵夫人摸了摸他的头:“你的回头再说。”

黎朔没表现出什么,只是再次道谢。

赵锦辛怕他妈再说什么,忙拉起黎朔:“走走走,咱们拆红包去。”

黎朔也半点不想被引见赵锦辛的表哥,于是跟着他出去了。

站在露台上,赵锦辛指着天上的烟花,开心地说:“真漂亮。”

黎朔仰头望着那被一朵朵烟火渲染的夜空,没意识地开始发呆。

赵锦辛侧身抱住了黎朔,温热的唇软软地亲着黎朔的脸颊:“烟花有这么好看吗?比我还好看?”

黎朔偏头看他,正被他捕获了嘴唇,热烈地亲吻着。

黎朔心中微动,也许是因为烟花绽放的夜空下太适合盟誓,他一时就连自已身处赵锦辛的家这件事都忘了。

赵锦辛将黎朔的口腔尝了个遍,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撒娇着说:“黎叔叔,我好喜欢你。”

“是吗?”黎朔不咸不淡地说。

“喜欢到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赵锦辛无奈地笑笑。

黎朔觉得这句话很讽刺,毕竟赵锦辛不仅知道该怎么办,还毫不犹豫、不计后果地做了,但是,他没有反驳。从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决定,不跟赵锦辛在口舌上争锋。而且……这里风大,有点冷,赵锦辛抱着他很暖和。

赵锦辛感受得到黎朔无时无刻的冷漠和疏离,所以愈发想要抱得更紧,仿佛只要这样做,这个人就是他的。

吃完饺子,夜已经很深了,赵荣天想打牌,找了黎朔他爸和两个司机陪他。赵夫人就安排黎朔母子俩住在这儿,反正这里房间多到要靠手机联系。

赵锦辛主动要求带黎朔去客房,只是他没把人带去客房,而是直接带到了自已房间,当黎朔反应过来的时候,赵锦辛已经把他压在门上亲了个天昏地暗,并顺手把门锁上了。

“等……”黎朔在被亲得缺氧的空隙含糊地说着,“这是你家……”

“我知道,家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对吧?”他抱着黎朔,三两步退到了沙发处,将人直接按倒了。

黎朔轻喘着气看着赵锦辛,半晌,他垂下了抵在赵锦辛胸膛的手:“好吧。”这是很好的发泄,他现在需要发泄。

黎朔面颊发烫,他抹掉了脸上的水:“你清洗一下吧,我先出去了。”

赵锦辛一把抓住他:“你去哪儿?”

“我累了,想休息了。”

赵锦辛愣了愣,眯起眼睛看着黎朔:“爽完了就想走?宝贝儿,你太坏了吧。”

黎朔很平静地说:“是啊,不好意思。”

赵锦辛一把擒住黎朔的腰,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背后紧贴着自已的胸膛。

赵锦辛咬着黎朔的耳朵,小声说:“你这时候想走?”

黎朔深吸一口气:“怎么,我不想做了,不行吗。”

“我会让你想的。”

黎朔在浑噩中醒来,意识回归身体的瞬间,他就感觉头皮下过了一阵电流,所有的记忆和感官都回来了。

他在赵锦辛家!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一看,果然是光着的……他忍着腰酸下了床,满地找自已的衣服,却没找到。

他看了一下表,已经九点多了,他爸妈应该早就醒了,而他还在赵锦辛的房间里……他敲了敲头,一阵懊恼。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点动静,黎朔赶紧躲回了床上,见进来的人是赵锦辛后,他才松了口气。

赵锦辛冲着他“扑哧”一笑:“醒了呀。”

黎朔皱眉道:“我的衣服呢?”

“脏了,他们收去洗了,你先穿我的吧。”赵锦辛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

“穿你的?我怎么解释?”

“就说你吐了嘛。”赵锦辛满不在乎地说。

黎朔搓了搓头发:“我要回客房,外面有人吗?”

“别回了,我吩咐过了,他们不敢乱说的。”赵锦辛双手撑在床上,亲了黎朔的额头一下,“你现在只要穿上衣服,大大方方地下楼吃早餐,就可以了,要我帮你穿衣服吗?”

黎朔想了想,拿过衣服套上了。

赵锦辛温柔地看着他:“黎叔叔,昨晚很舒服吧?”

“嗯,不错。”黎朔穿好衣服,果然不大合身,赵锦辛的块头比他大一些,他对着镜子优雅地挽着袖子。

“只是‘不错’吗?”赵锦辛从背后搂住他的腰,轻轻咬着他的脖子,“你明明很喜欢。黎叔叔,我会努力的,让你永远都满足,永远都……”

“一年。”黎朔轻轻掰开了赵锦辛的手,淡道,“我们没有永远,就一年。”而且他会尽快让这种关系结束,他最厌恶被威胁。

赵锦辛的笑容僵住了。

黎朔道:“走吧,去吃早餐。”

赵锦辛抓住了他的手腕,脸上的肌肉有轻微地扭曲:“爽完了就不认账啊,好伤人啊。”

“我没有不认,我承认很舒服。”黎朔耐着性子说,“但我说过,这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说起来,人一生花费最多时间的是睡觉,难道我要跟我觉得最好的床垫结婚吗?”

“你……”赵锦辛咬牙道,“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做好你自已就行了,有些事情,不必勉强。”黎朔看着他,心里一阵阵地难受,可还是强迫自已说下去,“你这么年轻,本来就不是能安定下来的人,何必为了迎合我,硬要演什么一往情深?约束自已一时容易,一辈子太难,我觉得你连几年都未必撑得住,还是顺应自已的天性,玩儿到硬不起来那天吧。”黎朔说完,转身就要走。

赵锦辛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寒声道:“你自以为很了解我?”

“你不也自以为很了解我吗?”

赵锦辛顿了顿,咧嘴一笑,只是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对,我以为我挺了解你的,以为你是个温柔宽容的人,没想到这么无情……同样地,你也不了解我。”他低下头,贴着黎朔的耳朵说,“我认定一样东西,永远都不会变。”

“说得好像你过了一辈子,其实你只不过走了四分之一。”黎朔硬是掰开了赵锦辛的手。

“你真有本事。”赵锦辛苦笑道,“每次总能在我以为看到一点希望的时候,再把我打回悬崖底下。”

黎朔低下了头。

“你没有……没有一点心疼我吗?”赵锦辛艰涩地说,“你真的喜欢过我吗?为什么对我这么狠,我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吗?”

“你发誓不再拿那些东西威胁我,才能谈原谅。”

赵锦辛咬了咬嘴唇:“我做不到,只有这样,你才会留在我身边。”

黎朔闭上了眼睛:“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转身走了。

那天吃早餐的时候,黎朔不知道是不是自已心理作用,感觉长辈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跟平时不一样,他也懒得去想,毕竟需要他想的事情太多,脑子已经快要爆炸了。

回家之后,他让助理订了机票,打算过几天就回国处理徐大锐的事,徐大锐求的是财,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真的做什么蠢事,他也希望这件事,能悄无声息地用钱摆平。

接下来的时间,他仔细梳理那堆恩南的财务资料,徐大锐要解决,赵锦辛……也要解决,和赵锦辛相处得越久,他就越容易放松警惕。

他绝不会放任自已再次沦陷。

黎朔待到初七就回国了,赵锦辛家里有事,这次没跟他一起走,他倒是松了口气,他对赵锦辛是能躲就躲的。

临走前,他爸语重心长地找他聊了一次,跟他探讨人生和感情,弄得他颇为无奈,总之主题思想和他妈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让他要珍惜眼前人,只不过没说得特别直白。

他并不怪父母胳膊肘往外拐,毕竟他们不知道自已和赵锦辛之间的恩恩怨怨,大概在外人看来,他比赵锦辛更像薄情的那一个。

他倒是希望自已是薄情的那一个,而且也在朝着这样的方向努力。

回京后,黎朔先去取了钱。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分四个银行把一百六十万取了出来,然后让助理先给徐大锐拿了十万现金,这么做是为了稳住高利贷的,如果一次性还清,高利贷是不会轻易放过徐大锐的。接下去的钱,他也要分批给徐大锐,并且把录音要回来。

忙碌了几天,徐大锐那边暂时压制住了,而手头的资料也基本梳理完毕了,黎朔才有时间回应温小辉的邀约,但他没心情出去吃饭,就让温小辉来他家。温小辉在电话里给他打了预防针,说会带洛羿来,是洛羿主动要求的。

既然洛羿如此坦然,他没道理比一个小孩儿心胸狭窄。

他准备了几个菜,醒了一瓶好酒。

七点的时候,温小辉和洛羿准时到了。

距上次见到洛羿,已经过去了半年,洛羿没了当时那个苍白少年的模样,精神很好,人也成熟了不少,皮肤都透出健康的光泽,身材也褪去了少年的清瘦,显得高壮起来。

见到黎朔,洛羿不卑不亢地打了个招呼。

黎朔也大方地笑了笑:“请进。”

温小辉笑着拉上洛羿进了门。

黎朔看着这对小情侣,非常地和谐养眼,心中很是欣慰。

“黎大哥,想我没?我更美了对吧?给我带礼物没?”温小辉对这个家太熟悉了,一边贫一边从鞋柜里拿出自已的拖鞋,还扔给洛羿一双。

洛羿看着那双兔子拖鞋,嘴角抽了抽。

黎朔含笑道:“想,对,带了。”

温小辉推了推洛羿:“穿呀,我买的。”

洛羿一手支着鞋柜,歪头看着温小辉:“你买两双情侣拖鞋,放在别人家?”

“哎哟,超市打折,我看着好看就给黎大哥也买了一双。”温小辉蹬上自已的,“喏,我穿了,你也穿上,就是咱们俩穿情侣拖鞋了,你没意见了吧?”

洛羿轻哼了一声,穿上了。

“坐吧。”黎朔拉开椅子,“我做好饭了。”

温小辉把手里的袋子一股脑地堆在了玄关处:“黎大哥,这些都是给你的礼物啊,等我们走了再拆开啊。”

黎朔一边端菜,一边笑道:“为什么?”

“因为你当场拆开我会害羞的。”

“你也会害羞?”

“那怎么不会,人家纯情着呢。”温小辉嬉笑着帮黎朔上菜。

席间,黎朔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洛羿聊天,问问他公司的事,谈谈金融市场,洛羿也表现得通达而谦逊,跟任何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似乎没大差别,尽管在场的人都领教过他真实的一面。

黎朔感觉得到,洛羿对他依旧不太放心,言辞间都在打听他和温小辉平日接触的细节,黎朔问心无愧,自然有一说一。

幸好,气氛并不尴尬,温小辉算是松了口气。

吃完饭,黎朔收了桌子,沏了茶,正端着托盘往客厅走呢,门铃就响了。

“小辉,帮我开下门。”

“哦。”温小辉蹦跶着去开门了。

黎朔刚把托盘放到了茶几上,就听温小辉一声怒喊:“哪儿来的野鸭子啊,谁准你碰这扇门的!”

黎朔一惊,难道是……

洛羿也站了起来,俩人一同往玄关走去。

果然,门外站着提着行李,一脸冰冷的赵锦辛。

“你怎么回来了?”黎朔脱口而出。

“想你了,所以早点回来。”赵锦辛斜靠在门框上,不客气地打量着温小辉。

温小辉惊讶地扭头看着黎朔:“黎大哥,你们……”

“我们挺好的,不用你操心。”赵锦辛拨开他,大喇喇地进了门,放下行李后,开始脱外套,就跟在自已家一样,“宝贝儿,还有饭吗?我好饿啊。”

温小辉气得眼睛都红了:“黎大哥,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

黎朔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再没有人比温小辉更清楚他经历过什么,从医院发生的一切,到那从未有过的颓废期,都是温小辉陪着他走过来的,如今……

黎朔都有些分不清,被那样羞辱后还和赵锦辛“和好”,以及被赵锦辛威胁着“和好”,究竟哪一个更丢脸?他揉了揉眉心,歉意地说:“抱歉,小辉,我稍后再跟你解释好吗?”

“你跟我抱什么歉?你他妈又没对不起我,你跟这种王八蛋在一起,是对不起你自已!”

黎朔沉默了,温小辉的话如同在他头顶撞响的钟,声声有力。

赵锦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洛羿则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趣。

温小辉越说越激动:“这王八蛋当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黎朔,你他妈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是不是他求你两句你就什么都忘了?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赵锦辛看着温小辉的眼神变得阴森无比,他寒声道:“我们的事,轮不到你多嘴,滚出去。”

洛羿眯起眼睛,轻声道:“你在跟谁说话?”

“赵锦辛,你闭嘴。”黎朔沉声道。

温小辉撸起袖子,一脸凶相:“操,老子今天教教你怎么做人。”他拽了拽洛羿,“老公,帮我打他。”

洛羿把温小辉推到身后,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

赵锦辛满脸蔑视,一脚后踩,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黎朔长臂一伸,横在了洛羿身前,他阴沉地说:“行了,别在我家闹,小辉,你们先回去吧,给黎大哥一个面子,好吗?”

温小辉气得脸都要扭曲了,他随手抓起一个摆件,砸在了赵锦辛的脚边,然后用力竖起两根中指:“诅咒你一辈子不举。”

洛羿嘴角抽动,显然在憋着笑。

黎朔急忙把俩人送出了门。

赵锦辛抱胸靠在柜子上,一脸不豫之色:“我看在你面子上,不跟这个小娘炮计较,他要是再出言不逊……”

“那你也给我忍着。”黎朔看着他,“他是我的朋友,他只是关心我,并没有什么错。”

“他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的事指手画脚的。”

“我说他有,他就有。”

赵锦辛深吸一口气:“好,你说了算。”

黎朔指了指厨房,“冰箱里有剩菜,你自已热热吧。”

“已经不饿了。”赵锦辛嘲弄地一笑,“我一天一夜没睡了,只是想早点见到你。”

“那你就回家睡觉吧。”黎朔把一口没动的茶收了起来。

赵锦辛从背后抱住了黎朔:“我好想你,想……想以前的你。我常常想,如果你那天没有来医院,没有听到那些浑账话……”

“我就会在不久之后被你以‘体面’的理由甩了,我一定会很难过,会不甘心,会反省自已哪里做得不好,会想要挽回你,但其实你只是玩儿腻了。”黎朔面无表情地说着,就好像他说的事跟自已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赵锦辛闭上了眼睛,小心翼翼地蹭着黎朔的脖子,“我根本舍不得跟你分手,我们现在会很幸福……”

黎朔冷笑一声:“自欺欺人。好了,你既然不吃饭,就该回去了。”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睡。”

“随便你吧。”

黎朔端着茶去厨房了,清洗了一番,然后又把厨房擦了一遍,忙完之后,天全黑了。

黎朔走进卧室,见赵锦辛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那眼窝处的阴影和睡梦中依旧轻蹙着的眉毛,诉说着主人的疲倦和劳顿。

黎朔轻轻走了过去,他不敢坐在床上,怕把赵锦辛弄醒了,只能一手撑着床头柜,俯下了身,一言不发地凝视着赵锦辛的睡颜,最后,他忍不住伸出手,拨开了赵锦辛额前的刘海。

多么完美的一张脸,好像做错了什么都值得被原谅……

可若不能全身心地属于他,他宁愿不要。

那晚,黎朔是在客房睡的,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赵锦辛跟他在一个被窝里,手脚都缠着他,他几乎是被热醒的。

起床后,黎朔看到了徐大锐发来的短信,说自已被打了,高利贷的要他快点还剩下的钱,还说这几天利滚利,又增加了两万块。

黎朔没有回,而是给助理发了条短信,让他再给徐大锐二十万。

这时,赵锦辛也醒了,睡了一觉恢复了元气,他又开始嬉皮笑脸地围着黎朔转,还主动做了早餐。

吃早餐时,黎朔沉默地看着赵锦辛,表面上的平静,已经快要掩饰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赵锦辛笑看着他,撒娇道:“黎叔叔这么看着我干吗,是不是发现我太好看了?”

“嗯。”

赵锦辛眨了眨眼睛:“都是你的。”

黎朔心脏一紧:“你……今天去公司吗?”

“去啊,一会儿就得去,公司有事。怎么了?”

“我也去,找你谈点事。”

“审计的事?现在谈不就好了?”

“公事就去公司谈。”

“嗯,也对。”赵锦辛舔了舔嘴角,暧昧得直笑,“家是谈恋爱的地方。”

黎朔放下了碗筷:“我吃完了。”

“我也吃完了,咱们走吧。”

“你先去吧,我还要忙点别的。”

“好吧,那我先走了。”赵锦辛勾起他的下巴,温柔地印下一个吻,“今天可以在我的地盘见到黎叔叔,真幸福。”

黎朔沉默不语。

赵锦辛换好衣服,匆匆走了。

黎朔发呆了片刻,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之所以选在公司跟赵锦辛摊牌,就是为了在人多的地方控制他的情绪。

黎朔深吸一口气,换好衣服,拿上文件袋出了门。

到了恩南,黎朔直奔赵锦辛的办公室。他特意穿了一身肃杀的黑,来遮掩内心的暗潮汹涌。

赵锦辛的秘书看到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黎总,您找赵总吧?”

“对。”

“他去开会了,跟宏运资本的代表。”

“宏运资本?周总吗?”

秘书将黎朔领进办公室:“是的,您先在办公室里坐一会儿好吗,您要喝点什么?”

“咖啡,谢谢。”周谨行来了?赵锦辛可没说急着来公司是和周谨行开会。他和周谨行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只在过年的时候通过电话拜年。

黎朔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赵锦辛的办公室。跟纽约恩南总部的红木加皮具办公室不一样,这个办公室更有赵锦辛的个人风格,以金属和玻璃为主的现代工艺是装潢的主旋律,还有不少独特的艺术品。

黎朔的目光从壁画落到办公桌,最后,停留在了办公桌旁边的摊开的行李箱上。

他走了过去,从箱子里拿起一个颇具民族风的外盒,很眼熟,是他当初送给赵锦辛的云锦的生肖羊工艺品。那箱子似乎是匆匆打开的,里面只有两套衣服和几样日用品,这幅云锦加上外盒,几乎占满箱子一大半的空间。

是特意带回来的啊……

黎朔通过半透明的外盒,盯着云锦上那艳丽的图案良久,才缓缓把盒子放回了原位。

起身的同时,他又窥见了办公桌上的两个相框,一个是赵锦辛和父母的,另一个是和他的……还是在千岛湖,他们抱着Ann和Bee拍的,那几乎贴在一起的脑袋,和灿烂的笑容,简直能刺痛人眼。

黎朔心里一阵烦乱,随手把相框倒扣在了桌子上。

他坐回沙发,手里紧紧揪着文件袋的一角,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念起了《地藏本愿经》。

慢慢地,心绪宁静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黎朔睁开了眼睛。

赵锦辛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你来啦,等很久了吗?”

“还好。”黎朔的手指重重搓了搓眉头,“周总呢?走了吗?”

“走了。”赵锦辛干脆利落地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来了,我好去打个招呼。”

“为什么要告诉你?”赵锦辛撇了撇嘴,“我巴不得你们永远见不着。”

黎朔皱起眉:“你不觉得自已无理取闹吗?”

“是吗,可能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解释过你和周谨行的关系,哪怕是说一句让我安心的话。”

黎朔深吸一口气:“我有什么好和你解释的?”

赵锦辛眯起眼睛:“哪怕我会误会,对你来说也无所谓是吗,我甚至连一句解释都不值得。”

黎朔闭上了眼睛,他很想结束这一切。

“行了,我不想和你吵架。”赵锦辛抹了把脸,牵出一个笑容,“正好快到午饭时间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不用了。”黎朔站起身,把手里的文件袋扔在了茶几上,“我今天来找你,是谈正事。”

赵锦辛看着那文件,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看。”赵锦辛烦躁地说。

“好,我念给你听。”黎朔打开文件袋,轻轻翻着那叠厚厚的资料,“这些东西可费了我不少工夫,嗯……为了查到一些资料,还花了很多钱。时间跨度最远到四年前,有关恩南集团逃税、虚报配额、操纵股票、黑箱招标、行贿、假账、违反进出口检疫法的一些证据。”

赵锦辛脸色骤变,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时间仓促,很多证据力度不够。”黎朔面无表情地嚅动着嘴唇,“不过媒体也并不需要那么确凿的证据,对吧?这些东西随便曝光一个,都能让你家的股票跳崖,到时候自然会有符合资质的机构去调查。”

赵锦辛恶狠狠地瞪着黎朔,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你给我一个文件袋,我还你一个文件袋,很公平吧?”黎朔沉声道,“赵锦辛,你真以为我是待宰的羔羊吗?我一开始答应你的条件,仅仅是担心我爸的身体。你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简直愚蠢至极,可笑至极。我不会陪着你胡闹,但你如果真的敢继续干蠢事,我奉陪到底。”

“对,我是愚蠢,我是可笑……在你眼里,我一定像个疯子吧。”赵锦辛的声音愈发颤抖,眼神又凶狠又悲切,就像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

“你就是个疯子。”黎朔一挥手,那叠资料飞了出去,如雪花般片片飘落。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都跟着凝固了,四周温度骤降,如寒冬莅临。黎朔望着赵锦辛的眼睛,胸口钻心般痛:“你做了让我最厌恶的事,你跟邵群不愧是兄弟,但他……至少比你专情一些。”

“你真的认为,我会伤害你父亲吗……”赵锦辛的眼眶一片血红,“我只是没办法了,我解释了,我道歉了,我拼命想让你再相信我一次,可你、你他妈的,怎么这么狠?”赵锦辛的眼里蓄满了泪,逐渐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多希望时光能倒流,他会阻止自已做一切的蠢事,他会牢牢抓住黎朔,永远都不放手。

黎朔轻轻咬住了嘴唇,视线突然变得无处可放,至少,他不敢去看赵锦辛的眼泪。他拼命提醒自已,这个可怜兮兮的赵锦辛,是装的,毕竟见识了这个人所有的恶劣面,尝过了那些獠牙、那些利爪,还要如何相信眼前看似无害的表象?

黎朔低下了沉重的脑袋,一步一步踩过雪白的纸,朝门口走去。

赵锦辛狠狠抱住了黎朔,用仿佛要把他嵌入身体的野蛮力量,狠狠地抱着,声音变得那般痛苦:“黎朔,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走,相信我一次,再相信我一次,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爱你啊,不要走……”赵锦辛像个孩子般,委屈地哭了出来。

黎朔瞪大了眼睛,拼命忍着盈满了眼眶的泪水,他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赵锦辛的背,哑声说道:“等你成长到,担负得起一生一世的诺言时,你一定会遇到命定的那个人,可惜那个人不会是我了。”

这一刻,黎朔不能更强烈地意识到,他有多喜欢赵锦辛,喜欢到他变成了一个懦夫,因为太恐惧失去而不敢拥有,毕竟他曾自信满满地栽过两次。他无法信任赵锦辛,无法承受再一次的撕心裂肺,所以他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

他们之间,也只能这样了。

黎朔试图推开赵锦辛,赵锦辛却一言不发地抱得更紧。

“锦辛……”

“不要走,不准走。”赵锦辛发出泣血般的声音,“我会把你绑起来,我会把你关起来,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黎朔逐渐感觉身体要没有力气了,难言的愤怒、怨恨、痛心一股脑地涌入心脏,太沉重了,仿佛整个人都在被某种力量拖入黑暗的深渊。

不过是谈个恋爱罢了,为什么能这么痛?他不需要用极端的痛苦来验证所谓的“真爱”,他不要狗屁“真爱”,太痛了,他不敢要了……

黎朔开始奋力地挣扎,仿佛抱着他的不是他曾喜欢过的温暖的臂膀,而是布满荆棘的藤蔓,勒得越紧,他就越是鲜血淋漓。

两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绝望像沼泽,要将人溺毙。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忽如其来的闯入者也在瞬间打破了那层令人窒息的屏障,俩人都怔住了,僵硬地看着来人。

是邵群。

许久不见的邵群。

邵群震惊地看着他们,又看看一地的狼藉,他深吸一口气,甩手关上了门,用力搓了搓头发,沉声道:“你们他妈的在闹什么?”

黎朔趁着赵锦辛愣怔的片刻,用力挣开了束缚,抬脚就要走。

邵群拦在黎朔身前,恶狠狠地瞪着他。

对着自已最厌恶的人,黎朔甚至都没有表达厌恶的力气,他有气无力地说:“滚开。”

“我弟弟在哭,你没看到吗?”邵群咬牙切齿道。

“看到了,你应该负全责。”黎朔笑了一下,笑得极其难看,“当初是你,把他送到我身边的,现在你,把他带走。”

邵群的表情仿佛要吃人:“你再说一遍。”

黎朔一字一字地说:“我不要,把他带走。”

邵群抡起拳头朝着黎朔砸了过来,黎朔眼看着那拳头要落下来,却连闪躲的力气都没有,他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

一个黑影蹿了过来,一把架住了邵群的胳膊。

赵锦辛紧紧抓着邵群的肩膀,颤抖着说:“别……”

“你他妈傻逼吗!”邵群咆哮道,“你看清楚他是谁,他是黎朔!”

“我知道,他是黎朔。”赵锦辛缓缓垂下脑袋,抵住了邵群的肩膀,小声说,“他是黎朔。”

黎朔握紧了拳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兄弟,和一室的沉默。

邵群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脸色铁青,一身的戾气让人望而生畏。他咬牙道:“赵锦辛,你怎么了,你怎么会是这副德行?”

“……我喜欢他,哥,我喜欢他。”赵锦辛抱住了邵群,好像在向一个无可名状的信仰祷告,好像只要一遍遍地诉说着“喜欢”,就会得到回应。

邵群重重叹了口气:“妈的,是我的错,你怎么玩儿得过他……”他简直后悔得想杀人。

赵锦辛的目光空洞地看着一地的白纸,幽幽说道:“哥,我要把他藏起来,全世界只有我能看到他。”

邵群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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