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姝昏迷着被人送回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
她的脸色惨白到了极点,乌黑的秀发几乎被冷汗湿透,一缕缕地贴在惨白的小脸上。
曾经红润的唇瓣,此时彻底没了血色,只剩下牙齿咬出来的破碎伤口。
这是她痛到极点时,自已不小心咬出来的。
当她被人送回房间后,杨秀又亲自去见了王奎。
王奎被罚了一百鞭子,虽然靠着强壮的身体硬撑了下来,却也伤得不轻,还发起了高热。
杨姝没敢放任不管,怕他死在京城,自已回去以后无法跟周王交代。
所以她让人给王奎用了药。
杨秀亲自去见王奎的时候,王奎已经退热,人也十分清醒,只是身上疼得厉害。
他在得知杨秀已经赶到京城周王府的时候,就想起身下床,亲自去拜见杨秀。
可惜伤势太重,他起身时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还是杨秀特地安排了手下去见他,见他躺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之后又让他躺回床上,安心等待。
王奎以为自已是要等待杨秀召见,谁知杨秀竟然亲自前来探望他一个护卫,当即感动得热泪盈眶,直接挣扎着起了身,又想下床,给杨秀下跪。
杨秀直接拦住了他:“你有伤在身,不必如此。本就是姝儿任性胡闹,不是你的错。”
王奎虽然被他拦住,还是跪在床上,“咚咚咚”给他磕了好几个响头,感激杨秀的这份看重。
杨秀又接着说道:“我已经惩戒了姝儿,接下来你安心养伤,其余的不必多想。”
王奎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郡主如今名声尽毁,恐怕无法继续留在京城,同谢修成婚。”
杨秀淡淡一笑:“我知道,所以接下来我会在京城停留一段时间。等她伤势恢复,就带她回去。”
王奎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虽然有些功夫,却并不擅长谋略之事,所以并不敢胡乱开口。
杨秀也不在意,还温和地安抚了他几句,交代他安心养伤,等待新的任务,然后才起身离开。
走出王奎的房间后,他才掏出帕子,轻轻掩住了口鼻。
帕子散发着好闻的香味,很快驱散了王奎房中的味道。
杨秀先去了住处沐浴更衣,随后用香炉烘干头发,换上了一身世子朝服。
等他彻底穿戴好后,有人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
杨秀嫌弃地皱起眉头,却还是伸手接了过去,一口喝干,迅速咽下了那些苦涩药汁。
然后漱了口,被人搀扶着出发进宫。
所以当泰和帝看见他的时候,就见他脸色苍白,身形单薄,厚重的世子朝服仿佛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随时都会将他压垮。
杨秀正要行礼,突然痛苦地咳嗽出声。
他猛地拿帕子捂住了唇,却很快咳得直不起腰来,整个人仿佛要蜷缩成一团。
泰和帝看得惊骇不已,连忙让人上前搀扶,又免了他的行礼,给他赐了座。
等杨秀虚弱地坐下,他才皱眉问道:“朕听说,你被人下了毒,而且这毒还有些难缠?连周王府的良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勉强压制毒性?”
杨秀满脸羞愧:“是府上太过疏忽,竟然混入了刺客,让陛下见笑了。”
“你出了这样的事,朕如何笑得出来?”泰和帝不悦地说道,“朕听说,这毒若是不能解决,将会毁掉你的根基,不仅影响寿数,还有碍子嗣?”
杨秀虚弱地说道:“良医的确是这般说的,所以微臣此次来京城,除了想要管教好妹妹,也是希望京城的太医能够找到解毒的法子。
微臣听闻,京城还有一位药神医,虽是女子,医术却极为不错,只是不知,她能否有法子帮微臣解毒……咳咳咳……”
说到最后,杨秀再次痛苦地咳嗽起来。
泰和帝连忙让人去请药神医,接着又说道:“药神医的医术的确不错,只是她对毒蛊并不是很擅长,未必就能有好法子。”
顿了顿,他又迅速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天下名医众多,总能想到法子。就算药神医不能解毒,朕也会广招天下名医,一定将你治好。”
杨秀立刻想要起身,却因为虚弱,很快又跌坐了回去,只能苦笑着开口:“微臣多谢陛下体恤。”
泰和帝被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吓得不轻,连忙又派人去请太医。
因为药神医在宫外,倒是御药房的几位太医先赶了过来。
他们一看杨秀苍白的脸色,心中就暗叫不好,仔细为他把过脉后,心情更是沉重。
泰和帝细心留意着太医们的脸色,见他们一个个神色凝重,心中这才彻底确信——杨秀是真中了毒,而且这毒还很麻烦。
不过他还是满脸关切地问道:“如何?你们可有办法治好周王世子?”
太医们面面相觑,一阵压抑的沉默后,最为年长的那人才不得不开口:“世子这毒着实有些麻烦,不过药神医或许能有办法。”
他话音刚落,药神医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泰和帝一听她到了,连忙传召,催促药神医赶紧为杨秀诊治。
冯辛夷快步来到杨秀面前,先是不动声色地闻了闻杨秀身上的味道,随后仔细为他把脉,接着又细细端详他的气色,查看他的舌苔……
一番检查下来,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敢问世子殿下是如何中的毒?”
杨秀温和地开口:“用过晚膳后,我和往常一般,先是看了会儿书,然后歇下。谁知半夜时突然腹痛难忍,让我生生痛醒了过来。
守夜的侍从吓得连忙跑去请来王府良医,良医紧急为我催了吐,之后又熬了汤药,辅以针灸之术,为我排毒。
可惜折腾许久,依旧无法彻底根除我体内的毒。
父王为此忧心不已,母妃更是惊惧病倒,偏巧我妹妹又在京中犯下大错。
父王便命我赶来京城,一来管教好妹妹,二来也是为了请京中名医为我解毒……咳咳咳……不知药神医可有法子?”
冯辛夷垂下眼眸,沉重地叹息一声:“老身无能,世子这毒十分麻烦,老身只能暂且一试,不一定能让世子痊愈。”
杨秀笑得像是春日里和煦的暖阳:“药神医尽管尝试,若是最后依旧不能解毒,那便是我命该如此,不怪药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