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派出所,在下车前,沈宗宁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件男士休闲纯棉衬衫递给准备下车的徐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徐闻也没有犹豫,当着几个男人的面就把衬衫脱了。
司机是三十多岁的男人,哪怕跟着沈宗宁见惯了大场面,还是被只穿着黑色吊带的徐闻吓得低头。徐闻边穿衣服边开门,沈宗宁似乎对徐闻的人品没什么可信度,叮嘱了林铮一句:“别让她乱说话。”
时间比想象的长。
派出所的民警很负责,带着徐闻做了个简单的笔录。林铮算是见识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要故事我能现编一个的技能了。
民警问昨晚为什么回家了又出去?
徐闻叹气,一个女人能这么冲动,无非就是为了男女之间那点破事,男朋友闹分手整的不愉快。
民警问男朋友是谁?
徐闻突然掩面而泣,“一个负心薄幸的臭男人罢了,之前说到另外一个城市打拼好了就接我过去,闹半天在那边早过好日子了,姘个老婆娘,转过头来甩了自已。”
民警不耐烦听这些痴男怨女的事情,把话题扭回来,那你昨晚在哪里过的夜……
徐闻编的滴水不漏。其实民警也懒得较真,只要人活着没啥事儿,这事儿就算结了。签完字按完手印,当着徐闻和林铮的面,民警又给报案人,也就是徐闻的房东打了电话,免提里传来了大姐中气十足的声音。
“徐闻没死啊?”她最担心徐闻死了,这房子没人租。
民警也无语,正告房东,“人活的好好的,就在我们派出所呢。你听听她声音——”说罢把手机挪到徐闻跟前的桌子上。
徐闻只得表示自已没事,全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房东舒了口气,又赶紧说:“徐闻啊,你这个月要交下个季度的房租了对不?”
徐闻听到不对劲,“大姐,还有三天才交。”
“大姐我也不算你这个月的水电费了,要不这样,你去租别人家的吧。”沪市的房子不愁租,所以房东觉得应对危险的最有用办法是规避风险,甚至可以说转移风险。
之前就听说徐闻是打拳的,这样的人多少有些江湖匪气,惹事怕是迟早的,算了算了,自已亏点水电费送走她好了。
徐闻不乐意了,“大姐,说好租到年底的。”现在哪里找房子?
民警事多,不想听他们这么扯皮,于是让房东私下跟徐闻协商,电话到此为止,还警告了房东不要乱传谣言。
办完所有手续,林铮非常诚挚的感谢了民警,领着徐闻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啧啧,这女员工只是靖海集团员工餐厅的小小厨师,但你们猜我刚看到什么?”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办事民警对凑上来的同事表示摇头。
“她可是坐着今年最新款的保时捷来的,我看到车在咱所外面停着,就等她呢。”好几百万的车啊……
有人不以为然,“本来以为是桩人命案子,这会儿虽然是个乌龙但员工活着,也算是好事,估计是哪个高管的车顺带送人过来的吧。”
八卦的同志一副我当然知道的表情,“一个小小的厨师如果能开这么贵的车,她还做什么厨师,直接躺平享受不就行了。”
一堆人在难得的空档中唏嘘不已。
却有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冒出来,“我倒是觉得未必,这女的说话看似比较诚恳,但也是有问题的。”听到这话,大家伙来劲了,催着赶紧说说。
“她穿着一件男士衬衫。”
“嗐,我以为是什么呢,不就一件男士衬衫吗?”有人觉得稀松平常,不以为怪。
说话的年轻民警接着说,“她说她男朋友异地,还分了,这件衣服看上去很干净,可她穿里面的衣服和裤子、鞋子,都有不同程度的脏。她也说了,昨晚跟今天都没有回过家。”
有人乐呵呵拍了拍这个后生的肩膀,“她说没回去,不代表没去别人家,那个别人可以是男人……,不必纠结,作为当事人她选择小事化了,我们没必要过度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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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上,徐闻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给我找个免费住的房子,我被房东驱逐了。”
沈宗宁看向林铮,林铮简单汇报了刚刚的情况,也说起了徐闻房东撵她走的事情。沈宗宁沉吟了下,问起了司机老张,老张跟着沈宗宁的时间也有几年了,对沈宗宁经常去的地方也比较熟悉。
沈宗宁既然问他,他想了想,立马跟沈宗宁提起,“沈总,我记得之前您在明月楼那边有个跃层,不知现在还在不?”这一提醒,沈宗宁想起来了,明月楼也是靖海旗下前几年开发的楼盘,地理位置本来不算好,后来政府规划了两条地铁线,站口就在明月楼小区门口一百米,突然就水涨船高,火热了起来。
那里沈宗宁留了一套跃层给自已,在顶楼。
在辉耀的别墅装修期间,他除了回和园以及兰遥遇的房子外,有段时间住过明月楼。
后来辉耀的别墅装修好了后,就彻底空置下来。那个跃层算是个小户型,让徐闻住上三个月也无关紧要,整好住自已的地盘,好操作。
徐闻很乐意。
但沈宗宁没有给她什么时间,打包送往康正医院,这次不住太平间隔壁了,正正经经在楼上搞了个单人病房。徐闻的捐赠生涯彻底开始进入倒计时,也许是花了钱,也许是吃了亏,沈宗宁在这方面可劲的折腾徐闻。
从饮食到锻炼,从抽血到检查。
每次徐闻听之任之,何况不到死的地步。
从进入康正医院到捐赠开始,这十数天里,徐闻再也没见到沈宗宁。有什么事情需要传达时,要么是沈宗宁的司机老张,要么是林铮。
林铮这人办事利索,偶尔还能跟徐闻聊会儿天。
为了得到徐闻有意义的答案,他不惜抖出自已和黄鹂的过往,以及娶了个小自已十三岁的媳妇。
可徐闻守口如瓶,对过往只字不提。
对于林铮说她长得如此漂亮,其实稍微动点脑子就能过得很好,怎么会去做厨师的问题,徐闻难得正经的回答:“林总,我现在是沈宗宁的太太。”意思就是我确实靠着自已的聪明才智做上了有钱人的夫人。
林铮摇摇头。
是,但又不是。
“你们再过七十多天就离婚了。”届时只能算陌生人。
徐闻耸了耸肩,“我不在乎,但沈宗宁这一生抹不掉的原配是我——徐闻。”
有道理,但好像哪里不对。
“你不怕以后的老公介意你……二婚?虽然你和沈总没什么夫妻之实。”对,徐闻和沈宗宁徒有夫妻之名,甚至都不算名,毕竟谁知道?这连隐婚都不算。
徐闻不回答了。
白细胞动员针的反应让她很不舒服,可医生说今天只是第一针,未来的四五天里,她每天得挨一针。其实最近的体检什么的,她已经贡献了很多血。
可谁让自已拿钱办事呢?
除了沈宗宁派人请的护工,徐闻身边也没其他人。
林铮第二次来的时候,还带来一个人,这个人跟沈宗宁有些神似,但比沈宗宁更为稳重、内敛,身姿比沈宗宁更为挺拔,皮肤也黑不少。
果然——
“徐闻,这是沈先生,也就是沈总的长兄,珑珑的父亲。”
沈宗凛在任务结束第一时间得到妻子的讯息,得知小女儿即将二次移植,立马请假往回赶。期间也听说了捐赠人是宗宁公司的员工,他跟宗宁表达了想来见一面,以示感谢。
沈宗宁想拒绝,但在长兄跟前他无法拒绝。
他们都不约而同回避了这次有偿捐赠的事实,只因为哥哥深爱自已的职业,这个职业在这个国家有很多老百姓拥戴,但若让他知道自已女儿的骨髓是以苛刻的条件换来的,想必会很失望。
沈宗凛想携妻子同来。
但韩暖阳拒绝了,她的理由有些牵强,沈宗凛看出来她的不愿意也没有勉强,他以为妻子有自已的自尊。
沈宗宁安排林铮带着哥哥来见徐闻。
沈宗凛见到徐闻的第一感觉是非常熟悉,但可以确定他大部分的军旅生涯中并没有与这样女性认识的机会,他伸出手,徐闻有些局促的与他握了手。
“您好,我是沈宗凛,很感谢您为珑珑所做的事。非常感谢!”
徐闻没有客套。
只是突兀的问道:“沈先生是军人吗?”
沈宗凛严肃的脸庞听到徐闻的问题,舒展开来,“徐小姐好眼力,我目前在部队任职。”
徐闻也开心起来,“我很喜欢军人。”
之后的聊天虽然比较短暂,俩人都围绕着珑珑的情况进行浅谈,但林铮发现这样的徐闻是坦诚、放松的。她似乎是真的喜欢军人,还问了几个关于部队的基本常识。
这与之前了解接触的徐闻截然不同。
收起浑身倒刺的徐闻,在沈宗凛跟前笑意盈盈。
一次探望,宾主尽欢。林铮没有在沈宗宁跟前提起这个,而徐闻在正式捐赠采集时也没见到沈家的任何人。比较意外的是她见到了容姜,一头微卷黑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别人戴这样的眼镜显得老气横秋,但容姜皮肤白皙,脸型瘦削,鼻梁高挺,眼窝深陷,这样的眼镜让他像漫画男主角一样,充满年轻而凌冽的气息。
容姜进来的时候,徐闻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的脸。
待容姜出去时,一堆人都看到容姜的耳尖红红的。小护士还打趣道,那么个大美人盯着谁看,谁不脸红啊……
采集的过程虽然没什么疼痛感,两个手臂上扎着两根粗粗的管子,血液通过管子进入离析机,只提取血液中的造血干细胞。整个过程比较难熬的是得几个小时保持一动不动,这还是让人很疲惫不堪。
整个过程除了医护人员的陪伴外也没什么人来,包括骨髓库的工作人员。徐闻身心俱疲,但还是耐着性子坚持下去,这时候说为了钱,徐闻都觉得自已没那么庸俗,如果移植成功,沈珑珑的血型将与自已一样。
原来,这就是重生。
为了缓解不适,徐闻主动问起了容姜。说起儿童医院重症之草,小护士们来了精神,扒拉着手指头跟徐闻一条一条的扒。
有钱!有颜!有学历!有耐心!有格局!
够了吗?
徐闻点头,够了够了,太够了。
但——能不能具体点?
小护士表示,在英俊的男医生面前无话不说,同样的道理挪到漂亮的大美人跟前一样有用。
“姐姐,你想知道容医生什么事儿?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胸脯拍的咚咚响。
徐闻不客气的点菜,“容医生多高多重几岁什么学历哪里人?家世如何有无对象?”
小护士目瞪口呆,缓缓从怀里拿出自已的大拇指,“姐姐实在是高!斩男楷模非你莫属。”
容姜的讯息被徐闻摸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医院里有多少女人正在追他,有多女人准备追他都知道,不过在得知容姜没有女朋友时,徐闻略有所思,同小护士交头接耳,“会不会是喜欢男人?”
小护士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脸八卦:“你还别说,好几个晚上都见到有个男人来见容医生,容医生对他不怎么客气但又放不下,经常惹得容医生看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
哈?
容姜是个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