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姐儿双眸多了一丝光亮,再次点了点头,缓缓回应了个字:“好。”
裴凌筠一面喂玥姐儿喝粥,一面与她说:“方才我去了周大夫那里。”
容卿音愣了下,难怪他这时候会过来,估计是周大夫跟他说了玥姐儿的病情了。
她沉默着没有回应,在想着要不要告诉他,她打算去城中找李大夫的事。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屋里就只有柴火燃烧的声音。
片刻之后,见她还是低垂着眼眸,便知道她还没打算跟他坦白。
裴凌筠沉沉吐了一口浊气,轻声道:“卿卿,我已让杨肖去城中找李大夫过来,你们不必去了。”
容卿音抬头看向他,犹豫了下道:“下这么大的雪,李大夫会愿意过来吗?”
“医者仁心,现如今九川县出现了如此多病例,做大夫的,不应当见死不救。”
听了这话,容卿音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向他的眼神中多几分异样。
是因为玥姐儿也生病了?还是他学会了为民着想吗?
一股没由来的酸涩艰涩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怔忡了好半响,轻叹了声:“希望是吧,只是若是城中也有这病了,李大夫也不能说丢下那边的百姓来这边。”
裴凌筠自然也想到这个,沉吟片刻:“如果真是这样,那便问问李大夫是否愿意把他的医治方子给周大夫,且等杨肖带消息回来吧。”
大约是酉时,杨肖便披着满身雪回来了,手里牵着马绳,一双手冻得通红。
容卿音见状,立刻帮他把马儿牵进来院里,与那骡子拴在同一根柱子上,“快去屋里烤烤火。”
杨肖下意识看向裴凌筠,后者颔首应声:“嗯,进去吧。”
杨肖这才迫不及待走进屋里,双手放在炭火上方,这手都已经冻僵得没有知觉了,连说句话都难以张口。
挨近火盆烤了好一会儿,杨肖才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重新流淌了。
他看向裴凌筠道:“城中也在下着大雪,且也是有很多人得病了,连知府大人也是,李大夫实在走不开,不过给了药方。”
说着,杨肖从衣襟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的就是药方。
裴凌筠与容卿音皆是松了口气。
让杨肖多烤了一会儿火,两人同他一块去了周大夫的医铺,把药方交给周大夫。
周大夫很是惊喜,连忙打开看了一遍药方,可其眉头却慢慢紧皱了起来。
“虽有药方,可我这里没有这味药。”周大夫指了指纸上的一味药的名字。
“这味药比较难寻,且药中带有些毒性,若是没有把握好加药的量,极容易出现副作用,我从医这么多年,鲜少看到其他医者会用这味药。”
这话无疑让几人的心一下又重重沉了下去。
裴凌筠沉默了一下道:“周大夫可有办法寻到这味药?”
周大夫摇了摇头,垂头丧气的:“现在外面都在下雪,哪里都被大雪覆盖了,要找这味药哪儿有那么容易?唉......”
杨肖顿时气馁了,“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要不就去其他的医铺看看有没有这味药。”容卿音心里挂念着家里的玥姐儿,对于找到这个药的心情也是心急火燎的。
“我看也成,这会儿没病人了,我随你们一块去。”周大夫简单收拾了下,穿上披风,一连去了九川县里所有的医铺,拢共找到了四斤多的药。
按照李大夫注明的剂量,应该可以配很多份药出来。
裴凌筠自已掏银两将所有药都买下来了。
“唉,真是惭愧,我开了这么大的医馆,竟然都没有收这味药。”周大夫忾然叹息,内心愧疚不已。
“术业有专攻,周大夫并非擅长医治这个病,不知道这味药的用处也是正常的,周大夫不必过于愧疚。”容卿音安慰道。
在前世她也没有听说九川县有下这么一场大雪,没有听说出现了这个病。
她不由自主地忧心起来,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她这个重活了一世的人来到这里,因而在冥冥之中促成了一些事件的发生。
若真是这样,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越想越无法安心。
裴凌筠撑着大伞,用自已的大氅罩着她的身体,大氅是用上好的貂毛做的,比寻常的人穿的披风都要暖和许多。
他一垂眸,便看到了她失神且忧愁的模样,抿了抿唇问她:“在想什么?还在担心玥姐儿的病?”
容卿音抬头看向他,这会儿才发现他似乎又瘦了些,微怔了下,声音极轻淡:“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来了这里,才会给九川带来这么多变故。”
听了她的话,裴凌筠眸色变了变,动了动手臂,将人抱得更靠近一些,嗓音低沉:“不会的,莫要愧疚伤怀,不是你的错。”
要错也应该是他的错,要弥补也该是由他来弥补,与她无关。
容卿音微微扯动了一下唇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到医铺,周大夫立刻按照李大夫给的药方,配出了好几副药来。
用药剂量是一天一副药,服用五日,一般都会见效的,李大夫是这样写的。
把药拎回家之后,翠丫便立刻去熬药。
裴凌筠帮她脱了披风,抖了上面的雪,温声道:“快进去,别着了寒风。”
容卿音回到屋里,又看到玥姐儿躺在摇椅上睡着了,想着有药可服用了,便安心了些许。
只希望这副药是有用的。
杨肖则是拿了五个药包送到巷尾的石头家,一共也是五天的剂量。
石头娘亲接过杨肖送来的药,哭得不能自已,恨不能跪下来对杨肖和裴凌筠道谢,“真的太感谢你们了!我这苦命的儿子终于有救了。”
随后又想起什么,石头娘亲顿住了声音,忐忑不安且乞求地看向杨肖:“可是咱们家已经没有钱买这些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