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姐儿浑身发热,大概是难受极了,忍不住哭了起来,时不时重复地呢喃着:“娘亲,痛痛......”
又是痛痛,又是冷的,让人听着极为心疼。
玥姐儿躺在床上,用了两块棉被盖着,床榻下放了炭盆,炭火烧得火红。
容卿音半躺在床上,被烘得浑身暖呼呼的,可玥姐儿还是嘟囔着冷。
“我可怜的玥姐儿......”翠丫在一旁看着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容卿音摸着玥姐儿面颊和额头,依旧是滚烫发热,心一阵阵揪疼。
“春草,再去端盆热水进来。”
“好,很快!”春草急匆匆去了灶房打热水。
“小姐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莲香着急地问。
她一直在灶房这里烧热水,另一个小灶炉正在炖粥。
“还没呢,看着好像更严重了些。”春草低声道,语气里带着心疼怜惜。
“诶,都怪我们不好,疏于照顾小姐。”莲香想起玥姐儿难受的样子,脸上满是愧疚,又忍不住担心起来:“不知道夫人会不会赶我们走。”
春草愣了一下,跟着叹了口气:“要赶我们走也不过分,总归是我们没干好活。”
只是她们实在不想走,她们俩从小就被爹娘贱卖了给人当奴仆,后又被转了几次,只因她们年纪太小了,干活没那么利索,很多粗重的活干不了,打骂是常有的事。
被送来青衣巷的那日,她们便猜着这位夫人应当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主子,且知县大人如此重视这位夫人,以后成了大富大贵的夫人,她们或许也能跟着享一点福,故而拼命地想要留下来。
“以后咱们得更当心,不说了,我端水过去了。”春草装满了一盆热水,端着盆就回了房间里。
容卿音连忙用棉巾浸了热水,敷在玥姐儿额头上,又问春草:“还下着很大的雪吗?”
春草点了点头,不安地搅动着手指:“嗯嗯,还是一样。”
“去门外看看雪厚不厚?”
春草应了一声,又出去看了看,积雪大概有半掌高。
给玥姐儿敷了好久的热水,也不见有一点用处,让人愈发担心了。
“不行,我带玥姐儿去看看大夫,拖久了就怕会更严重。”容卿音拿了一个披风裹住玥姐儿,披风内里是羊毛做的,自已穿上长靴鞋。
“春草你跟......算了,你就跟莲香在家里吧,”容卿音本想让春草跟着一块去,但又看到她脚上穿的是单薄的鞋子,不似她们可以长靴鞋,便作罢了。
她看向翠丫道:“翠丫,你与我一块去。”
“我本就这么打算。”翠丫回自已房里穿好衣服和鞋子。
房里让炭火烘得暖暖的,甫一出门,就感觉到了凛冽的寒意。
没想到医铺里的人也不少,基本上都是带着崽子过来看病的,发热风咳。
石头他娘也在,只是脸上的神情不是很好,眼睛红红的,眼皮有些浮肿,像是刚刚哭了很久。
周大夫蓄了一缕须,胡须白了一大半,是个年过六十的老者,在九川开了这个医铺已有几十年了,有丰富的看病经验。
此时却连连摇头,惋惜地叹气道:“这小子的病拖太久了,如今病根已入肺腑,怕是得了传尸痨。”
在医铺里等着的人一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色,抱着自家孩子惊慌失措地躲远了,有多远就躲多远,极为害怕自家孩子被染上这个病。
这个病可是个极为可怕的病,要是得了这个病,不仅要花很多钱去治,且还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治好。
要是治不好,那么就只能等死了。
故而,大家都对这个病避讳不及。
容卿音也不例外,抱着玥姐儿走到一个角落里,与其他人隔了好些距离。
石头他娘亲听到周大夫的话,紧紧地抱着昏昏沉沉的石头,再次忍不住哭泣了起来的:“唉哟,我可怜的娃,是娘不好,娘早该带你来看病的......”
医铺里尽是回响着石头他娘亲痛悔的话,带着哭腔的语气里充满了心疼和愧疚,还有几分掩盖不住的绝望。
容卿音听着石头他娘亲的哭声,心里很不是滋味,再怎么样也看着石头跟玥姐儿一块玩耍了这么久了,见他一个小娃子还这么小就得了这个病,不免会生出一些酸心。
想起阿爹也是因痨病而死,不由地紧了紧抱着玥姐儿的手,很庆幸自已及时带着玥姐儿来看大夫。
石头娘亲抱着石头离开医铺,面色悲戚戚的,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容卿音。
排在前头的几个妇人带着自已的孩子,让周大夫看看,情况倒不像石头的那么严重。
玥姐儿的病症是最轻的,周大夫抓了一些比较温和的药。
“给稚儿的,一日熬一次来喝就可以了,一般约莫服用五天就会见效。”周大夫温声道。
随后又叮嘱了一些要多加注意探看的事。
“好的,谢谢周大夫。”
从医铺出来之后,容卿音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玥姐儿的病症不重,希望这病快快去除。”翠丫一手搀扶着容卿音的手臂,一手撑着伞。
想起石头母子那可怜的模样,翠丫不禁惜叹:“也不知道石头这小家伙能不能熬过去。”
容卿音眸色顿了顿,叹道:“希望能吧。”
“玥姐儿也一样,一定要快快好起来。”
回到家里,容卿音便让莲香熬药,春草简单煮了暮食。
玥姐儿吃了一些粥,就吃不下了,看着盛了粥的勺子连连摇头躲闪:“娘亲,不想吃了。”
稚嫩的小脸红红的,眼帘沉沉地耷拉着,往日精神奕奕的模样不复存在。
容卿音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喂小丫头喝了药之后,就打算带着她回床上躺着。
看着外面的大雪,她唤了声春草和莲香。
春草和莲香本就因为怕被赶走,忧心忡忡一整天了,这会儿听到容卿音叫了自已的名字,顿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