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不好惹才好,这才没人敢欺负。”郑春娘瞪了眼自个丈夫道。
没听到玥姐儿喊一声“爹爹”,裴凌筠心底浮起些许失落,不过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依旧平淡而温和。
以后总会有的。
余霞散去,夜幕之色上长空。
一顿生辰宴,围在桌边的人明明都是不同阶级身份的,气氛却越来越融洽了。
大概是喝多了米酒,几人都有了一丝微醺之意。
裴凌筠倒是没怎么喝米酒,他不怎么喜欢喝这种米酒,倒是爱吃那一锅萝卜鸡汤。
“看来裴大人很爱吃这个鸡汤,还以为裴大人吃惯了山珍海味,会吃不习惯咱们这一桌的家常菜呢。”郑春娘笑了笑道。
郑春娘和周大彪仿佛已经有一些把裴凌筠当成了玥姐儿的寻常父亲的态度了,不过还是不敢什么都跟他唠。
裴凌筠抬了抬眸,眸色轻淡,“不会,这些菜都很不错。”
郑春娘愣一下,忽而看了看容卿音,这裴大人看起来确实很爱吃这些家常菜,莫非裴大人也是从青山村出来的状元公?
不过他们也不敢问。
眼见大约要到宵禁时间了,谢嘉禧不得不回去了。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看向一动不动的裴凌筠,淡淡地道:“怎么,你不走?”
两人身高都差不多,一个挺拔清越且沉和内敛,一个堂堂一表又风华飘逸。
裴凌筠眼帘淡淡一抬看向他,不疾不徐道:“我还有些事要与内子与女儿商量,不若谢公子先行离开?”
“......”谢嘉禧让他气得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可他什么都不清楚,不知道这人跟容卿音之间到底有什么实质性关系。
如若这人真的与容卿音成了亲,他压根就没有立场说什么。
一想到这个,谢嘉禧心里便翻涌起一股酸涩,酸到整个心口都不适了。
“二公子,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容卿音温和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僵持的气氛。
谢嘉禧幽怨地看向容卿音,声音里略带些不服气道:“那好,我明天再来看你。”
容卿音笑了一下,“你先忙你的吧,有空大家在一起聚一聚也行。”
谢嘉禧哪里还不明白,心口又堵又涩,眼神里多了一抹黯然。
“走吧走吧,我送你回去。”周翰言适时说了句话。
谢嘉禧睨了眼平和不迫的那人,心不甘情不愿地与周翰言离开院子。
“小叔叔再会!”小丫头甜甜的声音传来。
谢嘉禧回了头看过去,玥姐儿朝着他摆了摆手,她这般活泼可爱的模样倒是将他心里那些起伏的情绪抚平了些许。
他笑了笑道:“好,再会。”
郑春娘和周大彪也回家了。
“也不知道裴大人跟卿音是啥关系?是什么时候成亲,还生了玥姐儿的,我都不敢相信他们俩有这层关系。”郑春娘低声道,声音里满满是不可置信。
周大彪也是云里雾里的:“别说你了,我也一样,还以为卿音最后会嫁给谢二公子。”
郑春娘叹了口气:“不过,我觉得跟裴大人也挺好的,今日我留意着裴大人对卿音的态度,是有情分在的,且裴大人又是玥姐儿的亲爹爹。”
周大彪沉吟了一下:“但是吧,我感觉卿音对裴大人有意见,玥姐儿也不怎么爱搭理他,莫不是两人感情不和,这才分开的?”
“我瞧着也有点像,是不是裴大人惹卿音生气了,裴大人现在在讨卿音的原谅......”
那厢翠丫带着玥姐儿去净一净脸,准备要去睡觉了。
容卿音关上院门。
天色灰蒙蒙的,院中桌上的灯盏散发着暗淡的光,他的面容 笼在暗色之中,晦暗不明。
“你刚刚又何必那样说?为什么偏偏要在谢二公子面前说内子......”容卿音脸色平静泠然。
暗夜中,一声轻微的嗤笑声回漾开。
裴凌筠垂着眼眸,在模糊的夜色中紧紧凝着她,眉峰闪过一丝凛气,“他既是对你心谋不轨,我何不断了他的心思?”
“他对我如何,有你什么事?”容卿音面色比他还要冷,甚至眸底还漫着一抹淡淡的嘲讽,“裴凌筠,你别忘了,我们已经和离了。”
裴凌筠极轻地勾了勾唇角,那一丝淡笑极为凉薄,亦有自嘲:“那又如何?左右这辈子我断不会让你再有嫁与他人的机会。”
“你有什么资格掌控我的选择?我爱嫁给谁就嫁给谁。”她语气轻飘飘的,却没有丝毫的退让。
他跨步逼近她,黑眸牢牢锁在她脸上,低沉地道:“那不妨试试看是否有人敢娶你。”
他的权力以及他背后的势力,足以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了,没人会冒着败家破业的风险娶一个女人。
容卿音有些气结,眼底的愠怒隐藏在夜色之中,音色极轻淡:“只要彼此喜欢着,不嫁或不娶也存欢悦。”
裴凌筠见她始终犟着,眉眼间染上一丝冷戾,可又拿她没办法。
只沉沉地道:“今夜我不走了。”
容卿音冷眼看着他:“这里可没你的衣裳换洗。”
裴凌筠停顿了一瞬,发出一声轻嗤,“是吗?那我自已去衣柜翻一翻。”
“......”容卿音噎了一口气,于暗色中瞪了他一眼,作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衣柜里的确还有他的衣裳,当初离开青山村时她原本是想扔了他的衣服的,可转念一想,那衣服料子还那么完好,又不舍得扔了,便一块带过来这边了。
以前容阿爹和容卿音最是心疼裴凌筠,好东西少不了他的,做衣服的料子也是他们村子里最好,除了容卿音,他衣裳颜色也是整个村子最多的,红的蓝的绿的紫的都有。
不像其他人换来换去也就那一两种的暗沉颜色的衣裳,且他是个读书人,不常去地里干活,衣裳不容易泛旧。
这会儿倒是便宜他了。
容卿音有些恼了,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果真让他翻出了一件竹绿色的外袍,以及棉白的里衣里裤。
他扬了扬眉梢,眉目多了几分得意愉悦。
容卿音睨了眼他微扬起的衣裤,偏偏要扫他的兴致,冷笑看了看他身上穿的:“且看看还穿不穿得惯这粗衣棉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