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三双灼灼目光,翠丫只好点头,对周翰言道:“去吧。”
“噢噢~好诶!太好了!”玥姐儿顿时就欢呼雀跃起来,手舞足蹈的,绑在双丫髻上的红绸带随之跃动。
几个人笑成一团。
周翰言心中郁闷消散,露出温和的笑:“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好。”
容卿音将人送出门口,玥姐儿嬉嬉笑笑地对周翰言摆了摆手:“翰言哥哥拜拜~”
瞧着玥姐儿俏皮可爱的样子,周翰言一阵心软,笑着回了玥姐儿一句,才转身回了自已家中。
院落中再度安静下来,此时天色已黑沉。
容卿音拿了灯盏出来,“吃饭吧,边吃边说。”
先前猛跑了一道,翠丫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端起饭碗扒拉了半碗饭,喝了一口茶,才道:“音儿姐,你可知我去买米的时候碰见谁了?”
容卿音眉心微微一动,“猜不到,你就说是谁?”
翠丫长相越发出落了,心性也跟着成熟了不少,不似两年前跟个孩子似的莽撞。
翠丫左顾右盼了下,警惕地低声道:“是裴举人!”
容卿音喉咙一哽,脑袋似嗡了一下,半晌没回过神来。
固然先前猜测新知县可能是裴凌筠,可真正确定了是他,还是不免感到惊奇。
翠丫反倒是不疾不徐了:“我在街上跟人打听了下,裴举人如今是咱们这县城里的知县了,也就是春娘婶说的新知县。”
翠丫又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实在想不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这么巧合,要是以后真的面对面碰上了......”
容卿音呼吸一窒,目光落在抓着鸡腿啃的玥姐儿,心间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上辈子他们裴家人便是拿着玥姐儿要挟她妥协,让出正妻的位置给王云宁。
虽然他们裴家人不待见她,可玥姐儿与璥哥儿始终也是他们裴家的种,对这两孩子也疼爱,说到大抵也是重视血脉。
普通百姓都祈求多子多福,更何况是裴家那般有大族底蕴的人家,且到了裴凌筠这一代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后代,就更加重视血脉了。
玥姐儿长得像他,一眼就能瞧出来。
故而,容卿音担心裴凌筠知道后,会抢走她的玥姐儿。
民自古很难与官斗赢,若是他硬要抢了玥姐儿,她就算以死相逼也无法将玥姐儿要回来。
“音儿姐,你是不是害怕见到他?”
烛火摇曳,翠丫见容卿音面色不太好,甚至似乎还有些惶恐,便问了出来。
容卿音还没说话,玥姐儿抬起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清稚的声音透着疑惑:“娘亲,小姨母你们在说什么呀?是在说怪物吗?”
小丫头就怕怪物,小脑袋瓜子里也不知想出个什么东西来,以至一说到害怕就想到怪物。
对上女儿清澈又好奇的眼神,容卿音缓缓吁了口气,轻轻一笑:“不是怪物,是娘亲不喜欢的人,所以不想见到他。”
“哦~”小丫头似懂非懂。
可翠丫却是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又看了看玥姐儿那张可爱的脸,不由地生出与容卿音一样的担心来。
“音儿姐,如果真的跟裴举人......那位知县大人碰上面了,咱们要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又搬走吧?”
容卿音闻言微蹙的眉尖却缓了下去,面色淡然:“我们好不容易在这里扎个根,生意都已经开了个头,哪能说搬就搬走?”
“再说了,事已至此,想搬走也得他同意,没他批的路引,我们能搬到哪里去?”
这话说得也正确,翠丫沉沉吐了一口浊气,又是愤愤骂道:“天大地大,这坏东西怎么偏生来了咱们这九川县当......”
“翠丫!”容卿音连忙呵止她,沉着眉提醒她:“慎言,如今九川是他说的算,若是被旁人听见了去告状,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祸端来。”
翠丫一口怨气闷在胸口里,抿着嘴唇,哭丧着一张脸。
容卿音深呼了口气缓缓道来:“见到他就见到他吧,不可能躲一辈子,况且我没做亏心事,只要我不认,玥姐儿就只是我自已的孩子。”
只是得好好想个法子与他抗衡,他那人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正人君子,能抓到他的把柄,最好是能拿捏他命脉的把柄,那便再好不过了。
翌日晌午过后。
春江楼早早就开门了,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人头攒动了。
春江楼是九川县最大的酒楼,附近一带的官人商贾一共有三层,装潢也很富贵华丽,只不过比起京城最有名的天韵楼稍微逊色了些许。
“这人可真多啊!”郑春娘笑眯眯道,脸上全是喜悦。
“可不是吗?老子好久都没凑过这等热闹了!”周大彪附和着妻子的话。
一身健壮的肌肉,言行举止五大三粗的,实打实的糙汉子。
郑春娘却是个江南女人,身板稍显单薄,个子不算很高,刚嫁给周大彪那会儿还是说话温柔内敛的。
而周翰言多半是继承了些郑春娘原来的性格,加之有书香气息的浸润而温润如玉,温文尔雅。
郑春娘与周大彪成亲三五年之后,渐渐地就放开了性子,说话也不似从前那般温声细语,能吆喝着嗓门跟别的妇人对骂了。
但周大彪很欣赏妻子郑春娘凶巴巴的样子,性格太温软了,那些个缺德玩意就会欺负人,他可不想他媳妇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受人欺负。
容卿音一直觉得郑春娘与周大彪很有夫妻相。
几个人找了位置坐好,容卿音抱着玥姐儿。
玥姐儿看着这么热闹的地方,显得异常兴奋,左看看右瞧瞧,小动作就没停过。
很快,演出就要开始了。
忽然又来了一群人,往最前排空着的几个座位上坐。
一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映入眼中,容卿音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眸中尽是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