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善带着周稚京去喂鲤鱼。
他让人准备好了鱼食,“直接撒出去就行。”
周稚京按照他说的那样,结果连手里的盘子也一块甩了出去,她呀的一声,差点跟着跳进水池里。
陈靖善及时拽住她的胳膊,笑说:“没事。”
很快,水面就冒出一群鲤鱼,争前恐后的抢食。
这边的池塘很大,中间还造了方便通行的石桥。
今天没什么风,陈靖善来了点兴致,叫人准备了鱼竿,去另一边钓鱼。
周稚京坐在旁边陪他,佣人端上茶水。
周稚京盯着平静的湖面,心里却不平静,她时不时的用余光去观察陈靖善,她很想问,他知不知道秦执的来意。
又想问,他跟秦执的妹妹关系如何。
再侧目的时候,看到他鬓发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她伸出手去给他弄掉。
他没躲,只在周稚京收回手的时候,无声的握住。
他的指腹在她拇指指腹上刮过的时候,周稚京心头一跳。
陈靖善说:“我不是老太太的亲生子。”
周稚京一愣。
她只知道,陈靖善在陈家没什么存在感,却不清楚这一茬,外面也没有人传过陈靖善的身世。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平静的叙述,“我的生母是港城人,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歌手。我是七岁被送到这里,那以后就再没见过她。”
周稚京盯着他的手,几秒之后,轻轻回握。
“这些话,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也不该说出口。老太太待我如亲生,我便应该忘记那个女人,所以她想要我如何,我就如何。知道为什么我叫陈靖善吗?”
周稚京一直不说话,认真倾听。
他突然松开手,转过周稚京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一个字。
周稚京全神贯注下,辨出那是一个‘尽’字。
他垂着眼说:“其实老太太给我取的是‘尽善’,她希望我善良,也希望我记得她对我的善意。”
他说完,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眼,对上周稚京的眼睛。
他说:“起码。你是我自己选的。”
可能是他的真诚,让周稚京动容了,正当她想说明秦执来意的时候。
陈宗辞的声音从后侧传来,“小叔,有鱼上钩了。”
周稚京一惊,几乎是一瞬间,就将手从陈靖善掌心里抽了出来。
回过头。
便瞧见,陈宗辞和秦执并肩站在台阶上方,两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压迫感十足。
陈靖善的鱼竿确实动了,他起身握住鱼竿。
从鱼竿的弧度可以看出来,这条鱼不小。
有专门护养池子的工人过来帮忙,拿了渔网和水桶。
拖上来很大一条胖头鱼。
周稚京站在旁边,不由惊叹,“这么大。”
不知道她是故意夹着嗓子,还是她的嗓音本就如此。
这三个字,被她说的格外稚气。
陈宗辞余光扫过去,正好看到她眼里的惊奇和喜悦。
很浅,但也很亮眼。
陈靖善笑着说:“晚上可以加餐了。”
他把鱼交给工人,吩咐其送去厨房那边,清理干净放着就行,晚上他亲自做。
弄完,他整理了袖子,走到陈宗辞和秦执跟前。
陈宗辞问:“打牌吗?”
“好啊。”
男人的娱乐就那几样,老太太要午休,就让陈宗辞招待秦执。
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可玩的,就过来找陈靖善打牌。
陈靖善没让周稚京跟着,只叫了佣人过来,带她去客房休息。
两拨人同行到一处分岔路口,就分道扬镳。
三人去了娱乐室。
他们玩了几把十三张,中间秦执接了一个电话,脸色微变。坐下来后,朝着陈靖善看了一眼,没再拿牌,沉吟数秒后,说:“七爷。我出差期间,不知道我妹妹受了什么刺激,前几天割腕差点死在家里,如今在医院也不好好遵循医嘱。您看,您是否能跟我一块去看看她?”
陈靖善表情不显,抬手解了衬衣两颗扣子,说:“可是我还有客人。”
“人命关天。还望七爷给个面子。”秦执的神情十分严肃。
秦执护犊子是出了名的。
自己被欺负无所谓,却不能说他家人半点不好。
当初斓宇压倒性的负面消息,他妹妹因此被人欺负,秦执知道之后,将欺负她的几个男生,直接吊起来狠狠打了一顿。
为此,在局子里蹲了几天。
也正因为他妹妹割腕自杀,他才厚着脸皮,直接登门说亲。
当年的遭遇,让他妹妹得了中度抑郁症,近几年好不容易康复,这次又发病了。
陈宗辞由始至终没有开口,将手里的牌放下,拿了旁边的茶杯喝茶。
半晌,陈靖善才点头,“好吧。我跟你走一趟。”
三人的牌局就这样结束。
路上,陈靖善给周稚京发了信息,提前告知,但没跟她说,是要去看秦执的妹妹。
下午两点。
老太太请的戏班子进场。
管家过来叫周稚京的时候,她早就站在门口等着。
到了室外戏台。
陈老太还没来,只陈宗辞坐在太师椅上,对桌子上的吃食挑挑拣拣,半天也没往嘴里送。
管家喊了声小三爷,他点了下头,懒懒朝着他们瞥了眼。
管家过去,给周稚京拉开椅子,就坐在陈宗辞对面。
四方桌。
他跟陈宗辞坐两侧,正中间的位置,留给老太太。
今天是老太太私人宴客,因此到现在为止,周稚京也没看到陈家其他人。
周稚京端正坐着,一动都不动。
陈宗辞剥了一颗花生,放进嘴里,说:“知道小叔做什么去了吗?”
周稚京不接话。
午休的一个半小时,她觉得自己必须跟陈宗辞保持距离,除了工作的事情,一概不讲话。
陈靖善是信任她,才会说出这些,他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密。
这之前,她总感觉她跟陈靖善隔着一层,猜不透他这个人。但今天之后,她觉得自己跟陈靖善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她甚至有信心,就算秦执的妹妹插进来,也未必能影响到他们之间的约定。
但她跟陈宗辞之间总归是个雷,她必须要想办法,彻底摆脱掉这个雷才行。
要不然的话,她必然万劫不复。
陈宗辞拿了茶杯,给她倒茶,说:“去看秦执的妹妹了。他跟你交代了吗?”
周稚京心里微沉,但还是替陈靖善兜着,“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