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兵大声渲泻着自己的痛苦,如果自己听冯简的话,哪有今天这样的惨局,可以说,这城上数千生命的逝去,都是他执意出城的结果。
“将军,节哀吧,常胜营李参将已到了城外,我们应当去迎接他们!”一个侥幸活下来的振武校尉低声对吕大兵道。
将冯简小心地在椅上放好,那把一直握在手中的带血长刀也放在他的手侧,吕大兵站了起来,对那校尉说,“让人抬着冯先生,我要和他一起出城迎接援军!”
抚远要塞里残存的数百士兵被集合了起来,伤轻的扶着伤重的,再加上那些一齐上阵杀敌的百姓,整个抚远要塞里也不到两千人众。
要塞大门用了半个时辰方才打开,吕大兵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要塞大门堵死,此时要打开却也大费周章。
李智已到了要塞下,当看到大门打开,一队队的选锋营士兵列出而出,以及尾随着他们出城的要塞百姓,即便是久经阵仗,他也被震撼了。
几乎就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的,没个人身上都带着伤,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者,手里还提着长矛的大姑娘小媳妇,就是他们,守住了抚远要塞么?
李智忽地对吕大兵非常佩服,这个人或许不是一个好的将军,但绝对是一个忠勇之士,以前的自己小看他了,想当初吕大兵到自己营里攀交情时,自己还非常恶心,但看看今天血糊糊站在自己面的吕大兵,他突然有些明白,活在这个世上,真得是很不容易啊!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底线不可逾越。
“选锋营参将吕大兵率全营三千士兵及要塞发众感谢李将军来援!”吕大兵抱拳深深一揖。
李智一跃下马,他身后的将领们都是跳下马来,李智没有上前去扶起吕大兵,而是高高地举起手,大声道:“常胜营听令,全军伏旗,息兵,向选锋营及要塞所有的勇士们致礼!”
传令兵们跃上战马,一路奔跑一路高声传达着李智的命令,随着传令官的命令,常胜营所有的旗帜都放平执在手中,士兵们手中的刀枪也统统向下,骑兵们拔出长刀,高高举起,然后统一向下。
这是大楚军中最高礼节。
吕大兵热泪盈眶,所有残存的选锋营战士热泪盈眶。
选锋营不是被打残了,而是几乎被打没了,一个三千多人的整编营,到现在不足千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完好无损的屈指可数,在得到李智与吕大兵的联名上报军情后,定州虽然放下了提着的心,也将整兵出援这事放了下来,但选锋营不得不重新整编了。抚远暂时由常胜营驻防。
“这次回到定州后,只怕这选锋营的参将就要换人了!”吕大兵闷闷不乐地道,“我真应该听冯先生的话,那抚远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而我也害死了冯先生。”
对于吕大兵说到的冯先生,来到抚远后,李智已听了太多关于他的事情,对于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李智的心里充满钦佩。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冯先生在军中多年,如此结局,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尉,这比老死在床上有意义多了。”李智拍拍吕大兵的肩膀,安慰道:“吕将军不必自责,如果换作是我在你的位置上,我也会出兵的。”
吕大兵苦笑道:“想不到李将军也会如此宽解人。”
李智摇头:“不是宽解,而是真心话。我们当兵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保境安民吗,看到治下百姓被虎狼残杀,只要是条汉子,都会拔刀而起。你是条汉子,我佩服你。”
“可我不能仅仅是条汉子,我还是一名将军,因为我的缘故,死了更多的人。”吕大兵在经过此役之后,倒是成长了许多。“冯先生跟我说慈不掌兵,今天我算是真正体会了句话。”
李智长叹了一口气,这是一句大实话,更是从古到今,颠扑不破的真理,如果换作自己在抚远,自己会出兵吗?李智不敢打包票。
“放心吧吕兄,你不会有事,选锋营会重建,你也会呆在选锋营的参将位子上。”李智道。
“为什么?我损兵折将,抚远所辖境内更是狼烟四起,县令,县尉尽皆战死,属下三个振武校尉死得只剩了一个,萧大帅岂会饶我?”吕大兵不解地道。
李智嘿嘿一笑,“谁说抚远之战是大败,这是一场大胜,抚远城下,蛮族损兵折将,左校王三万精兵折戟沉沙,大败而回,说不定你还会升官呢!”李智笑道,他可以肯定,萧远山的奏折铁定会这么写。兵没了,可以再募,只要抚远要塞仍在手中便行。更何况,从另一个意义上说,抚远的确是胜了。这也可以挽回定州军上一次大败所失去的面子。
“功劳什么就不想了,就算萧大帅肯饶我,家兄这一次恐怕也会打得我下不了床。”吕大兵想起兄长,不由打了个寒颤,对于这个长自己十来岁的兄长,他一直很害怕。
这是家事家法,李智可就管不了了。
“吕兄明日就要启程么?”李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