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兴暗暗摇头,知道柳氏是宠女奴,也不好说什么,驾车前行。
牛车本来就慢,路还是坑坑洼洼的,牛车也是一歪一扭,坐着也是很不舒服。
但许暖暖也没法,她现在已经不在原来那个舒适的世界了。
弯腰,她抓起一把茅草,去掉表面的毛,再把茅茎捏扁,随后开始编织起来。
这身体不是她原来的身体,手也是胖嘟嘟的,不是那么灵活。
但有些东西,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比如编织一顶草帽。
柳氏初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还以为她是无聊了想玩呢。
等慢慢看到一顶草帽的形状出来时,她瞪大眼睛。
“暖暖,你,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
村子里有老人会这样的手艺,谁家需要了会去他家里买。
可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宝贝女儿,什么时候也会这样的手艺了?
许家兴听到她惊呼,也回头看过来,看到许暖暖越发熟练的动作时,也是震惊了。
“暖丫头,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个?”
许暖暖的动作顿住,她看到材料就不自觉动手了。
忘记了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什么也不会的主儿。
她干笑两声:“娘,我有一次见九叔爷编得好玩,就自己摸索着玩了,还挺好玩的。”
柳氏呵呵笑起来:“她五叔,你听到了吗?我家暖暖可是天才,只是看着玩玩,也能玩得这么好看。”
许家兴嘴角抽搐两下,如果被九叔听到,不知道他会不会拿着扁担追出来?
那可是他们一大家子吃饭的手艺,他们平时捂得可紧了,现在倒好,被村里最懒的女娃娃学会了,可不得被气死?
别看只是一顶草帽,看着很容易,但真正想要编织好,还能让大家接受,可不是容易的事。
以前也有村民编过,但编出来歪歪扭扭,自己戴着都嫌弃。
而且,他怎么看,许暖暖手里编出来的,似乎不一样。
他们的草帽都是尖顶儿,帽檐中间还填充很多草叶在里面,这样更厚实,就算下雨也不怕。
但她的不是尖顶儿,而是圆顶儿?
顶也不高,帽檐也织得大,似乎,更轻便?
许暖暖见柳氏非但不追究她会这手艺,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牛车晃晃悠悠,也不影响许暖暖的手继续编织草帽。
因为手里有活儿做,她倒也不觉得时间难过了。
很快,一顶草帽出来了,她自己打量两眼,不是那么满意。
她以前做出来的都是精品,这样的粗糙品,丢出去也没有人捡。
但在柳氏眼里,却感觉惊为天人。
“啧啧,想不到我家暖暖还有这样的天赋,真的太美了。”
“她五叔,你看看这草帽,是不是比你的好看多了?”
许家兴回头看了一眼,双眼也是一亮。
“想不到暖丫头的手艺竟然这么好,比九叔的都要好看。”
许暖暖有些嫌弃,把草帽往柳氏头上戴去。
“娘,这是给你的,回去后再加条布绳就不怕风吹跑了。”
柳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拿下来看两眼,往她头上戴去。
“娘不怕晒,暖暖戴着。”
“娘,这里还有呢,我再编便是,很快的。”
刚才是手生,现在她找到些感觉了,再编第二顶,肯定要比第一顶更好,更快。
柳氏拗不过她,乐呵呵地戴上,把宝贝女儿夸得要上天去了。
许暖暖的唇角也不自觉弯了弯,察觉到眼睛要眯起来了,又赶紧收回。
不行,她一定要减肥!
牛车晃悠悠到了县上,许暖暖母女的头上,都戴着一顶与这个时代完全不一样的精致草帽。
因为这两顶草帽,她们吸引了不少目光,好奇打量。
“她五叔,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会,我们去找一文说些事情,再买些东西,很快出来的。”
许家兴刚才因为许暖暖编织的草帽,脸上一直有笑容。
但此时听到她说许一文,脸上的笑容一收。
“柳三嫂,一文已经十三岁了吧?再这样在县上混日子也不是办法,你让他回家帮你,或者找份正当工作,挣一份家业将来娶媳妇。”
许暖暖一个女孩子那么懒,在村子里是独一份。
这个许一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在县上收保护费,回到村子里也是偷鸡摸狗。
说起来,她们一家子都是平山村里的老鼠屎。
柳氏听到他说自己儿子,脸上的笑容也收起来。
“我家一文怎么就是混日子了?他能自己挣银钱,还知道拿回家孝敬我与他姐,有什么不好的?”
说着,她气呼呼地拉着女儿往县里走去。
许家兴张了张嘴,一个混混靠偷,靠抢得来的银钱,她还引以为荣了?
许暖暖有些呆滞,被柳氏拉着走,脑海里,一些尘封的记忆莫名浮现。
那个男人顶天立地,虽然为世人所不齿,可他对妻儿,却是最疼爱。
哪怕被妻子出卖,最后被警察失手杀死,他的眼里,也都是妻子与女儿。
那份记忆很久远了,那年她八岁。
在外人眼里,爸爸不是好人,他是混黑道的,收保护费,打架斗殴,甚至贩卖一些禁忌物品。
可他对女儿,却是打心眼里疼爱,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女儿面前。
女儿一个小小的笑容,在他眼里,是天使般的笑容,是他最幸福的归宿。
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坏人,但在她小小的心灵里,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
许一文的影子,竟是渐渐与她记忆里的爸爸重合。
他也是为世人所不齿,打架斗殴,甚至偷鸡摸狗。
但他对姐姐,对母亲,却是真的好。
赚到银钱了会拿回家里,不会像别的混混那样去赌博,逛花楼。
有好吃的,他也会惦记着家里的姐姐,有时候会为了给她送好吃的糕点,跑上十里路回去。
看到姐姐吃得开心,他总会乐呵呵地傻笑,然后又匆匆离开。
前世,她没能护住爸爸,这一世,她会努力护住弟弟。
他们所做的事,既然为世人所不容,那就慢慢将他引导回来。
她不想,这一世的弟弟,也重复了上一世爸爸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