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正月还没到家,就受到了银行账户余额变动信息和一封邮件。
看了余额信息之后,随即就点开了邮件。
邮件的内容就是林巧芸家人的资料,从看到第一张照片开始,他心底的震惊极值就一直处于被打破的状况之中。
林巧芸的爷爷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大运集团的董事长林烨,总经理是林天成是她的父亲。
震惊之余,钟正月的心底很是疑惑,他想不出林巧芸为何要这么做。这样的家世,加上自身的条件,身边根本就不会缺少优秀的男人。
这一刻,他才想起林巧芸曾经答应他的签下合约就会告诉他真相的,可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竟然把这事给忘了,看来只能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问了。
资料虽然很详细,可成员很简单,因此,钟正月还没到家就看完了。
他怀疑林巧芸给他的资料不全,按理说这样家族人丁不应该如此单薄的,这一代竟然就只有她一个继承人。
不过,他随后就压下了好奇心,他和林巧芸虽然已经是法律承认的夫妻,其实却是雇佣关心,作为被雇佣者,打听雇主的秘密其实是不对的。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根本就没工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想到师父的伤,他的神色立刻就黯淡了下来。
复发后,师父的情况每况愈下,时至今日,基本上已经失去了自理能力,每天都只是在床和轮椅上转换。
周墨知道自己的情形,因此,他是拒绝治疗的,因为根本就治不好。
从小就很少违逆师父的钟正月这一次坚决地站在了师父的对立面,他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去购买疗伤药材。
他要买的自然不是药房里售卖的那些低级货,而是武者用的高级药材。可高级疗伤药材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得到的人也都会珍藏起来用以关键时刻保命。
因此,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矮子里挑将军。可就是这样,他们师徒存的那点钱也是数天就见底了。
不得不在辞职后数天就出去找工作的钟正月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后悔,如果没有林巧芸的事情,他甚至已经决定铤而走险了。哪怕是能让师父多活一天,他也可以做任何事情。
他们师徒的家并不在市区,而是在城市边缘的农村,房子是常见的二层小楼,有一个很大的后院。后院除了混凝土地面,别的什么都没有。这里是他们师徒练功的地方。
钟正月老远就闻到了从里面飘出来的中草药气味,门是开着的,师父坐着的轮椅就在太阳照射到的区域。他的眼睛是闭着的,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请来的护工张姐就坐在他的不远处打毛线。看到他回来,就只是起身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又坐下了。
张姐其实就是这个村子里的,由于他给的钱也不多,自然也没资格要求她做别的事情。因此,他应了一声,就径直走到轮椅的跟前蹲了下来。
“师父——”钟正月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随即,他就看到师父的眼睛睁开了,认出钟正月后,他的眼睛里全都是慈爱。
看着脸色越来越灰败的师父,钟正月的心底全都是无力感。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抬头对张姐说:“张姐,我今天不出去了,你回去吧。”
“那行,有事喊我一声。”张姐说话的时候人也随之站了起来。
目送张姐离开,钟正月就抓住了师父的右手低声说:“师父,感觉好些了吗?”
他知道自己说的就是废话,可他还是说了。
周墨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就说:“我时日不多了,你——”
“师父,你一定会没事的,我这就去熬药!”钟正月直接打断了师父的话。
“你去把我床头柜下面的木盒拿来,我有话跟你说,钥匙就在上面的抽屉里。”
听了这话,钟正月的心底立刻就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就认为师父这是在交代后事。
不过,他还是去了。
很快的,他就拿回来一只紫色的方形小木盒。
接过木盒,周墨就打开了。钟正月原打算帮忙的,可是在看到师父根本就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就打消了念头。
随即,他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一枚翡翠吊坠,一只白玉手镯。吊坠的材质非常好,一看就价值不菲,可手镯就很普通了,几乎等同于国内旅游景点的纪念品。
周墨拿起吊坠说:“这是我当年捡到你的时候,挂在你脖子上的,肯定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凭这个可能会找到你父母,以前没给你,是担心你弄丢了。”
说话的时候,他就将吊坠递了过来。
钟正月连忙接住,随即就察看了起来。吊坠的一面用大篆雕刻的钟字,另一面则是一副精致的山水画。制作吊坠之人雕工极好,山水画非常清晰,没有丁点模糊。
他没看出什么名堂,却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姓钟了。
看到他目光从吊坠上挪开,周墨就说:“带上吧。”
钟正月当然明白师父的意思,当即就说:“师父,我的父母就只有您一个。”
周墨摇头说:“傻孩子,他们肯定是有苦衷的,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把自己的孩子丢下。”
“师父,您别说了,就算是真的遇到了他们,我也不会跟他们相认的!”钟正月斩钉截铁地说。
周墨想要继续劝说,可是在看到他的神色之后就放弃了,他又拿起白玉镯,却没有直接递给钟正月。
不过,钟正月却看到师父眼睛里全都是柔情,继而他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
钟正月立刻就意识到这个镯子代表的是什么了。
足足过去了两分钟,师徒俩谁也没说话。钟正月是不想打扰师父的美好会议,他从未见过师父这个样子。想到这应该是师父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才会在他面前不加掩饰,他的心顿时就隐隐作痛。
“咳、咳……”
看到师父咳嗽了,钟正月连忙起身轻轻地拍打师父的后背。
可无论他如何的拍打,师父的咳嗽就是止不住,而且越来越严重,他非常焦急,有心去倒水端药,却担心师父抗不过去。于是,他一边拍打师父的后背,一边推着轮椅离开。
可是没走几步,师父就猛地咳了几声,然后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才骤然停了下来。剧烈咳嗽导致他的脸上全都是不正常的潮红,他大口地喘息着。很显然,刚才的咳嗽给他造成了极大的消耗。
看着薄毛毯和地上近乎黑色的血液,钟正月顿时就六神无主了,不过,他很快就想到自己不能这样,必须得做点什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就说:“师父,我去给你倒杯水,顺便把药端来。”
钟正月以最快的速度端来了温开水和煎好的药。
周墨就着他的手漱了口,然后又喝了几口,却拒绝喝药。
见他还要劝说,于是就说:“不喝了,没用的,听我把话说完。”
钟正月看到玉镯并没有因为师父咳嗽而掉落,反而给抓得更紧了,犹豫了一下,转身把药放到了一边。
“我死后,你把这个送去秦安市东城区怡园十七号楼,交给梁青丝,就说我,就说,嗨——还是别说了吧。”
“师父,你不会死的,你还没看到我娶媳妇,还没看到你孙子呢,呜呜——”钟正月抱着师父的腿失声痛哭了起来。
周墨缓缓地抬起了空着的左手,然后轻轻地抚摸着钟正月的头,随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左手也从钟正月的头上滑落下去。他的右手也垂了下去,可那枚白玉镯子却依旧被紧紧地攥着。
“师父——”意识到了什么的钟正月猛地抬头,随即就歇斯里地地哭喊起来,声音里全都是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