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维看着手上的禁魔锁链,他感觉自已整个人都像是被这个东西禁锢住了一样,他听不见萨尔在说什么,也感觉不到身体上那些让他难以忍受的不适。
他反反复复地问自已,他错了么?是他做错了么?
他不应该逃跑,不应该因为心软去救格桑,不应该过于依赖系统,不应该回头。
他为什么要回头?为什么要将所有积分都用完,为什么会觉得可以靠着系统地图不被迷雾影响,为什么会认为在迷雾中他能够找到魔植兑换新的积分。
他为什么会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他为什么这么理想化。
只是从萨尔那里了解了一些迷雾森林的信息,便觉得靠着系统还有自已微弱的魔力可以穿过迷雾森林,获得自已想要的所谓的自由。
明明连自已都救不了,却还想去救别人。
萨尔说的好像没有错,他给了他很多东西,但自已却还不满足,还想要更多。
是他自已过于贪婪和矫情,是他自已过于天真和自大。
前世他虽然没有家人,但是没有为钱发过愁。
这一世从出生就被圈禁,被虐待被当工具人,但他拥有了新的生命,他还活着。
和萨尔结婚后,萨尔对他很好,比任何人对他都要好。
他应该知足的,他不应该逃走。
是他做错了,是他错了么?
“希亚维……希亚维……小玫瑰……小殿下……”
谢维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像是在呼唤他,但是叫的都不是他。
他的名字是谢维,不是希亚维,不是小玫瑰,也不是什么小殿下。
萨尔发现他的小玫瑰好像被他吓坏了,他抱着双眼无神,好像已经失去了灵魂的人惊慌失措地安抚着。
但不论他怎么呼唤,怎么轻哄,怀里的少年都没有一点反应。
他只是想给任性的伴侣一些小小的教训,他不是真的想将他关在这里,他只是在吓唬他。
他的小玫瑰很聪明,给他两个选择,虽然两个可能都不是他喜欢的,但他肯定会选择能够让自已更舒服的那个选项。
他只是想让小玫瑰在这间密室和顶楼的温室中做选择而已,他没有想过自已会把人吓成这样。
他们在迷雾森林外围找到小玫瑰后,他先是和下属将小玫瑰和格桑带回了城堡,但紧接着又让莱安一个人沿着小玫瑰留下的痕迹去探寻了一番。
莱安回来告诉他,希亚维在离开城堡的那天晚上就进入了迷雾森林,并且一直是一个人在迷雾森林里穿行,他像是打算从迷雾森林离开极北领地。
但小玫瑰后来遇到了受伤的格桑,为了把格桑送出迷雾森林,用掉了一直在保护着他的什么东西。
萨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小玫瑰可以不佩戴整套防寒道具,就可以在迷雾森林里待那么久。
可能是什么上古科技,也可能是遗迹里的宝物,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防寒道具或药剂。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东西本来是可以让他的伴侣保证自已的安全的。
如果没有遇上格桑,希亚维可能真的可以靠着这些东西离开极北领地。
萨尔无法理解,也不赞赏谢维的行为,他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小玫瑰应该优先考虑自已的安全。
可能这对于格桑来说过于冷酷,但他不想小玫瑰去做这样的事情,他只想自已的伴侣可以安全健康的活着。
但做这种傻事的小玫瑰,却又令他十分喜爱和心软。
萨尔没能哄好被吓坏的伴侣,他的伴侣在他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在梦里,谢维看着自已小小的手掌,还有莫名熟悉的小房间,他用薄薄的被子将自已裹起来,然后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
他将自已藏在被子围成的小小堡垒里,打算就这样逃避下去。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不知道自已是谁,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在这里,只知道待在被子里很安全,他不想出去了,他要永远待在这里。
自那天后,萨尔再也没能唤醒谢维,小玫瑰像个贪睡的孩子,紧紧地闭着眼睛,怎么也不愿意醒来。
萨尔将谢维带出了密室,他以为谢维是害怕被自已关在那里,但回到顶楼卧室后,小玫瑰依旧昏睡不醒。
医师和城堡里的魔法师们在为小玫瑰检查后,都说希亚维不是因为身体上的不适导致的昏睡,至于具体原因,他们也说不清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一直无法唤醒希亚维,小玫瑰可能会在梦境里逝去。
“萨尔,你的伴侣将自已困在了梦境里,他不愿意回来,你对他做了什么?”大祭司莉达收回手掌,蓝色的魔法元素在她的掌心消散。
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了,去请裂谷驿站老板来固特城的下属又迟迟没有回来,萨尔只能去神殿将大祭司请了下来。
大祭司的双眼被绸带遮掩着,她的表情和语气十分严肃,没等萨尔回答,她又接着道:“每个人都有不能被触碰的禁忌,人类的心灵是很脆弱的,萨尔。”
萨尔看着床上消瘦异常的伴侣,他哑声将整个事情复述了一遍,他没有隐瞒大祭司谢维逃跑的事情。
莉达在知道了整个事情经过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他没有逃回帝国,而是逃进迷雾森林,这说明他没有地方可去,萨尔,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样的孩子为什么会被送来极北领地,又是为什么隐藏自已的魔法天赋呢?”
莉达牵起谢维的手,又摸索着拉住萨尔的手,她将两人的手掌交叠在一起。
“帝国皇室远比我们想的更加复杂,他在那里过得可能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有一些心结是不能被反复触碰的,这样会让当事人产生逃避心理。当他们发现怎么也打不开这个心结时,就会选择放弃。希亚维不是不想醒来,他是放弃了,他放弃了自已,放弃了这个世界,他想离开了。萨尔,他想永远地离开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他想永远地离开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了萨尔的心脏,使他瞬间疼痛到想要蜷缩起自已高大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