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靖国公夫人猛然坐直身子,苍老的手颤抖着摸在腹部,她有孕了?
崔云廷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如果祖母老来得子,他父亲便不是靖国公府唯一的嫡子。
到时候,二老偏疼幼子,多年未立世子的靖国公府,怕是就要多一位小世子了吧?
“国公爷!”苏妈妈诚惶诚恐的跪下行礼。
崔云廷见他祖父来了,也忙拱手见礼:“祖父。”
靖国公脸色铁青,极力隐忍心中滔天怒火。
沉声道:“有劳白神医奔波一趟,云廷,去带白神医到账房支三千两银子,好生送送白神医。”
“是。”崔云廷拱手应下,心里却恨极。
果然,祖父很珍视祖母腹中的孩子。
如今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能让祖父高兴的赏白神医三千两,好大的手笔。
要是生下一个男孩,他们大房在靖国公府岂还有立锥之地?
叶青琅收起脉枕,起身叮嘱道:“老夫人到底是年岁已大,头三个月需得卧床静养,后头饮食上也要多注意。”
“生产时,若是怕出事,可提前请我来家中住几日,我定然会保老夫人母子平安。”
“不、不用了。”靖国公夫人脸色煞白,看都不敢看靖国公一眼。
“嗯,到时候,最好是找个女医一旁看着,以备不时之需。”叶青琅这千叮咛,万嘱咐的劲儿,当真是体恤极了。
崔云廷听着白神医说的母子平安四个字,更加确定,祖母这胎就是个儿子!
叶青琅路过靖国公身边时,还是又多嘴叮嘱一句:“国公爷,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可老夫人年纪大了,在生产前,您老最好克制些,不可再与老夫人有房事。”
话说完,她便走了。
崔云廷去送人出府,路上还低声道:“解毒药请您准备好,我会如约送上药钱。”
“好。”叶青琅淡淡颔首告辞。
崔云廷看着苏妈妈他们都被赶了出来,眉头紧蹙,转身出了松鹤堂。
他要去找母亲,绝不能让祖母腹中孩子出生。
而此时的屋里,靖国公却甩了靖国公夫人一耳光。
怒到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问:“说,你腹中的孽种是谁的!”
靖国公夫人被打趴在床上,忽然悲凉的笑了起来:“我不知道,就像你睡了多少女人,你也不知道一样。”
“贱人!”靖国公气的一把掐住她脖子。
目眦欲裂的怒视着她:“我父母早亡,你进门就当家,我从未苛待过你,更是一直帮衬你娘家兄弟。”
“哪怕崔颢不成器,崔宴少年封将,我也从未动过将世子之位给崔宴的念头!”
“可你,却敢背叛我,为什么?”
被暴怒的靖国公掐的奄奄一息的靖国公夫人,扒拉着他的手腕,艰难道“你没有……把世子之位……给崔宴,也没有……给颢儿!”
“他不成器,我向皇上请封三次,皇上都不曾恩准,这能怪我吗?”靖国公愤怒的又收紧几分力道。
靖国公夫人已经脸色涨红的说不出话来了。
连抓着靖国公的手,也渐渐没力气垂了下去。
靖国公猛然松开手,望着伏在床上剧烈咳嗽的老妻,他颓然坐在床边,似一下苍老了许多。
“你只要说出奸夫是谁,再打掉腹中孩子,我就当这事从未发生过。”
靖国公夫人也知道这事是她错了。
可她又不甘心:“我当初难受的时候,我求你留下来,你嫌我年老色衰,不肯留下。我为了缓解痛苦,只能……”
“我不想听你说你与人苟合的细节,我只问你奸夫是谁?”靖国公对老妻的愧疚也就一点,眨眼间就没了。
靖国公夫人却低头沉默,半晌才道:“我病愈后,已经不再见那人。他拿了钱,说会离开长安。”
靖国公气的起身拂袖离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她说:“打掉这个孩子,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靖国公夫人埋头在被子里呜咽。
她不想打掉这个孩子,这是她和那个疼爱她的男人的孩子。
可她知道,她要是敢不打掉这个孩子,靖国公一定会毒死她,报她一个暴毙。
苏妈妈吓出一身冷汗。
等靖国公走了,她才跑进来。
靖国公夫人一见到苏妈妈,便抓住她的手道:“快送他离开,一定不要被人发现了。”
“那您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苏妈妈是靖国公夫人的陪嫁丫鬟。
她们主仆多年,早已是至亲之人。
“不能留了。”靖国公夫人不舍的摸着腹部,是她对不起这个孩子。
苏妈妈叹了声气,便去安排送那人离开的事。
……
叶青琅离开靖国公府,将三千两银子交给吕青阳。
之后,她去了一家茶楼,换了一身装扮,坐上等候在一条巷子的马车。
等马车出了巷子,行走在热闹的街上。
一些议论的声音,便传入了叶青琅耳中。
“昨日有一民女敲响登闻鼓,被带上大殿,只拿出一件千里江山图的绣品,就被皇上请进了后殿。”
“这事我知道,今日中书省发出一张皇榜,皇榜上说皇上与先皇后的女儿,终于找回来了。”
“这真是可喜可贺的事,也是先皇后在天有灵,保佑公主认祖归宗。”
“先皇后之女?”叶青琅有些意外。
没想到皇帝会如此抬高这位公主的身份。
从一个遗留民间的龙种,摇身一变竟成了先皇后所出的嫡公主了?
“皇上很喜欢这位公主的母亲吧?”云珠说道。
嫡公主的身份,可不是轻易能给的。
“如果是真心所爱之人,又怎会多年不寻找其下落?”叶青琅不觉得这位帝王是个痴情种。
最大的可能,问题是出在这位公主的身上。
“小姐,陶轩到了。”苻离的声音自外传来。
叶青琅收敛思绪,素手掀开窗帘,看着文人墨客进进出出的陶轩。
“思语小姐竟然没有大闹陶轩?”云珠惊讶的话音刚落,陶轩楼梯口就滚下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赵子萧,从今往后,别让我再看见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虚男!”
崔思语怒气冲冲的从二楼蹬蹬下来,掩面哭着跑出了陶轩。
同样男扮女装的玉芝去追上崔思语。
路过马车时,她将一个东西丢给了叶青琅。
叶青琅接住这纸团,放下车帘道:“去安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