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铭听后,脸上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心想,你说得到轻松,别紧张,他要不是你老爸,你来试试,看你紧不紧张。闹着玩呢,那可是华夏国的将军,堂堂的省委常委,自己见过的最高级别的官员,就是泯州市委书记李朝运,也不过是个正厅级而已。和郑相国相比,两人在级别上的差距虽不是太大,但对于朱一铭的意义可就大相径庭,一个是路人甲,一个则是自己未来的岳父。貌似郑相国对自己还不太满意,这岳父二字叫出口,人家答不答应,目前还真不好说。
郑璐瑶推开门,朱一铭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去,边走边强迫自己面带微笑,要是有个镜子在眼前的话,他就会发现这样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推门进去以后,朱一铭发现屋里只有四个人,两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都身穿军装,肩章上都有颗小金星。坐在二人旁边的则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士,看上去也就四十五岁上下,正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这不用说应该是郑璐瑶的母亲,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岳母大人。还有个年轻人正站在窗边,背对着自己打电话。
“一铭,这是我爸。”郑璐瑶指着坐在右边的那个略微有点发胖的少将说。朱一铭一听连忙掏出烟,弯腰地递过去一支,嘴里恭敬地说:“伯父,您好!我叫朱一铭,请您多关照。”
郑相国听后,接过中华烟,淡淡地说:“我知道你叫朱一铭,我还知道你今年二十二岁,哦,不对,二十三岁,家住泯州市下属的周西县陈行乡邗沟村,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郑相国说到这,停了下来,两眼直盯着朱一铭看。
朱一铭此时彻底傻掉了,两眼呆呆地看着前方,心想,他不会连自己的八代祖宗都调查清楚了,不知道自己和欧阳晓蕾之间的那点破事,他是不是也都知道了,要是那样的话,岂不是糟了。想到这,朱一铭的心里慌乱起来,目光变得游离不定。
郑相国把朱一铭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心想,这小子不错,能和我对视足足一分钟之久,不过最终还是不济,败下阵来了吧!要不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呵呵,跟我斗,你还嫩点,脸上竟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这位是吴伯伯,我爸的战友,也是多年的老朋友!”郑璐瑶丝毫没有发现朱一铭的异样,继续为他做着介绍。
朱一铭听了郑璐瑶的介绍,猛地一惊,连忙又递上一支烟,和刚才一样恭敬地称呼道:“吴伯伯好!”朱一铭边说边扫了郑相国一眼,老头的脸上风起云淡,在眉宇间隐隐还有几分笑意,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对方应该并不知道自己所担心的事情,还好虚惊一场。
“好,好,小伙子不错。”吴越笑着说。
“这位是……”郑璐瑶刚准备介绍,刚才在窗边打电话的青年男子转身走了过来,随着光线的增强,他的面部轮廓,终于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吴天诚!”朱一铭脱口而出。
郑璐瑶一脸惊异地看着两人,奇怪地说:“啊!你们认识?”
“刚刚认识。”吴天诚抢着说。
“刚才……”朱一铭刚张开嘴,话就被郑相国打断了。“小朱啊,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情和你说。”郑相国快速地说。
“爸,都十二点了,就不能吃过了再说吗?”郑璐瑶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
郑相国摇了摇手,故作神秘地说:“我这话要是不说完,有人肯定吃不下饭。小朱,你说是吧?”朱一铭配合地点了点头。
郑相国和朱一铭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包间,其他三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郑璐瑶却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几次走到门口,想开门出去看看,又怕被其他人笑话,直一个劲地在门前晃悠。
朱一铭跟在郑相国的后面进了隔壁包间的门,里面空无一人。郑相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沙发的质量很好,整个人陷进去一截,朱一铭则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前。郑相国对朱一铭的表现很满意,嘴向边上一努,示意朱一铭坐下。朱一铭走近旁边的沙发,小心地哈腰把屁股尖轻轻地沾在沙发上。那难受劲就别提了,简直是活受罪,脸上还要装作一副我很舒服的表情,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郑相国盯着朱一铭足足有两分钟之久,朱一铭开始时目光游离,不敢和对方相对,后来心一横,自己暗暗对自己说:“不就讨个媳妇吗,搞得跟做贼似的,有什么可怕的,将军也好,省委常委也罢,不也和我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还能吃了我啊?”这样一想,心定了,气也就平了,目光变得坚毅起来,和郑相国对望,毫不退缩。准翁婿俩就这样默默的较量着,谁也不肯退让。郑相国对朱一铭的表现完全满意,收回了那鹰隼一样的目光,笑了笑说:“刚才,那是对你的一次考验,璐瑶不知道,以后你就不要告诉她了。”
朱一铭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把这对面的老狐狸狠狠地骂了一通,这不是故意玩人吗,还美其名曰考验。
“我不介意我的女婿是不是农民的儿子,农民的儿子怎么了,我自己就是农民的儿子。”郑相国一连说了三个农民的儿子,而话里话外不光没有半点的瞧不起之意,甚至隐隐还有自豪之感。朱一铭可以感觉得到,他绝不是在做作或是演戏,这份感情应该是发自内心的。
郑相国接着说:“我最看重的是一个人的人品,璐瑶可是我和他妈妈唯一的女儿,说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所以特意让天诚去,称一称你的斤两。说句实话,要是你的表现有丝毫的迟疑的话,你根本到不了这儿。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朱一铭听后只觉背后冷汗直冒,心想,貌似我军先进的窃听装备,都被他用到自己身上了,还好刚才自己的表现不错。真想不到这老狐狸居然和自己来这样一手,看来以后凡事都得小心,尤其是和欧阳晓蕾之间的事,要是被这老人家知道,他说不定直接拿枪把自己给就地解决了。想到这,朱一铭只觉得衬衫都紧紧贴在后背上了,额头的汗珠也汇集到了一处,眼看就要奔泻而下。
“你很热吗?”郑相国掏出一支烟,放在了嘴唇间。
朱一铭连忙掏出打火机,啪的一声打着了火,给郑相国点上烟,然后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应天不愧是火炉,比恒阳可热多了。”
郑相国笑了笑,没有开口,递了一支烟给朱一铭,朱一铭连忙摇手。郑相国拿着香烟继续往前伸,嘴里说道:“我知道你会抽烟,烟瘾还不小,这玩意不会就罢了,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人家整天烟不离手,不也照样健康长寿。”
朱一铭讪笑两声,接过了香烟,不再装模作样,顺手就点着了火,猛地吸了两口,用以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站在郑相国的面前,朱一铭只觉得有种被人剥光了衣服,赤身裸体站在阳光下的感觉,对方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看来找个父母是军人的老婆,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他们会把你三岁的时候偷过谁家的糖,十三岁的时候爬过谁家的墙,二十三岁的时候撒过什么样的谎,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璐瑶,这孩子除了任性一点以外,其他方面应该还算不错,女孩子嘛,或多或少都有点小性子,你以后要多让着她点。”郑璐瑶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了一个将军的威严,完全和邻家的大叔无异。
朱一铭点了点头,认真地说:“这点请伯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郑相国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璐瑶想要到泯州去工作,我没有同意,两人有点距离也有个好事,别整天腻在一起。你们都还年轻,是干事业的大好时机,尤其是你,男人当以事业为重。你既然走上了入仕这条路,就要做好全方位的准备。这条路上满是孤单和寂寞,艰辛与痛苦,稍有不慎,就会被淘汰出局。不仅前功尽弃,甚至尸骨无存,遭人唾骂,这不是一条谁都能顺利走得下去的通天大道。”话语越到最后,越是低沉,看来是深有感触,官场也好,军队也罢,道理都是相通的。
朱一铭听后很是感激,心里早已没有了刚才抱怨,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感激,要不是因为自己和郑璐瑶这层特殊的关系的话,刚才的那番话,他恐怕不管面对谁都不会轻易说出口。
“好了,今天就暂时和你聊到这,以后有的是时间,改天我再和你好好唠唠。你小子要不是走了狗屎运,早就被淘汰出局了。”郑相国站起身来,笑着说,“走吧,出去吃饭,他们都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