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谈判似乎呈现了一场拉锯的局势,蒋含笑觉得好累,也忍不住有些后悔,她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似乎失去了某种主动权,以至于现在想重新拿回自己人生的主控权似乎变成了极其困难的事情。
至于她的结局,要么在盛久全手里,要么在傅政卿手里,不论她与盛久全的关系结不结束,她的结局都在他们两个财豪之间的博弈中,那个主动权早就不在她手上了。
她不想和他在日后陷入感情和势利纷争中庸俗不堪的争辩,所以试图用更高层次的精神交流及时结束关系。
谁知道他威胁恐吓紧追不舍,似乎还需要她对他进行一番更深层次的答辩才行,不论是作为上司,还是作为情人,他真的在各方面都不是一个好应付的人。
蒋含笑转过头看向窗外,缓解一下自己疲惫不堪的精神,暖阳穿透超高的联排落地景观窗映照在她的脸上,在耀眼的蓝色天空背景下,显得优雅大气。
盛久全惊讶于她气势的变化,短短几个月,他以为她还是最初那个纯稚而小心翼翼的姑娘,却不知她竟有如此沉着大气的气势。
她的侧颜美的令他窒息,盛久全以为她被自己那些话吓住了,忍不住心软下去,眸光微颤,盛气凌人的气势瞬间便削弱了。
蒋含笑却突然开了口:“盛总,您给我留下的第一次震撼印象是您带我去的第一场拍卖会,结束之后,您问云黛‘刺激吗?’,这句问话让我印象深刻!”
盛久全闻声,目光忽然又转深了,她并没有怯懦,语气依然冷静,目光甚至更加精锐。
蒋含笑转头正视着他:“那太刺激了!自那之后在您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很刺激!”
“您带我我进入了一个更大的世界,享受过了奢华,也体验到了无障碍职场的畅爽,我在您身上体会到了我妈期望了一生的那种生活。”
“但是那种刺激,在后来的日子里慢慢变成了空虚,剩下的就只是乏味,我知道贫穷的滋味,可是享受了奢华生活之后,发现有钱人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蒋含笑的坐姿端然而优雅,她微微皱眉,略歪着头,目光深邃地看着盛久全,语调变得又沉又缓,带着对自我认知的坚定:
“您刚才说我可以要的更多,那些更多指的是什么呢?”
她说:“资源?人脉?金钱财富?名誉地位?那些东西是您给我的,也是我用青春美貌和美好的身体,在您面前小心翼翼谨慎逢迎,赚来的!”
“人在奋力取得自己心仪之物的时候,总会有新鲜期和乏味期,所以我见识过一切之后,现在觉得没意思,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盛久全攥着拳的手忽然松了,他觉得指尖发凉,蒋含笑的话令他整个人有些恍然,他从没想到会得到她这样一番话,更没想到他的生活会让她觉得乏味。
“处于贫穷苦苦挣扎的生活,乏味而绝望;可财富在握,精神失去力量,人生依然乏味而绝望,无论如何都乏味的人生,就算失去未来也回不到过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盛久全在她话语尾音落下的瞬间,眼神忽然有一瞬间的空洞,仿佛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乏味的一文不值。
蒋含笑说完这些话,自己竟觉得有些厌世了,她觉得自己的言辞有些过激,但那无妄的未来确实就这么摆在眼前。
瞬间的空乏之后,盛久全缓过神,困惑而又沉戾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变得极其陌生,他使劲回想从前那个纯稚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样子,却在她如今沉稳大气面前寻不到半点印象。
气氛一时陷入沉重的停滞,盛久全薄唇紧闭,目光从她的脸落到桌面,从她的手机滑到她准备的两份文件上,
牙根咬得生硬,两腮的肌肉几不可见地跳动,他抬眸,重新看着她,一字一句,沉稳镇定:
“你给我的那八十六封信,难道是假的吗?”他说:“你说你对我如神明的十年仰望,也是假的吗?”
蒋含笑愣住,一时说不出话,她怎么把那段真心的剖白忘记了呢,那是最真实的告白,有证据,有内容,无论如何都假不了。
盛久全的眸色终于缓了缓,好像在这场辩论中得到了最终的胜利。
蒋含笑目光沉了,她张了张口,停滞了一下,才深沉地回应:
“以前……那份单纯执着是真的,后来的贪婪……也是真的,现在的乏味……也是真的,大概是……时间带走了我的单纯,见证了我的贪婪,又释放了我的愚蠢吧!”
盛久全觉得她这番话异常刺耳,却又十分耳熟,他很快就想起自己似乎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但在哪里说的?又是对谁说的?他竟想不起来。
蒋含笑却能清晰地回想起当初的情境,他居高临下无比蔑视地冷瞪着云黛,斥责她想要在他面前获取更多,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蒋含笑悲伤地想,现在由她自己说出来,会不会比日后被他盛气凌人地指责,感觉会好一点?
她失神的时候,盛久全忽然起身提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神色冷酷地命令:“站起来!”
蒋含笑抬头,被他冷酷深邃的眼神刺的浑身发软,但她依他的命令缓缓起身,腿下在发软,她努力笔挺地站着,端然直视着他。
盛久全抬手便抓住了她的后颈,像他经常做过的那样。
蒋含笑睫毛煽动,以往这个动作之后他会吻她,可他这次只是将她的头朝他拢近,他气息粗重,酝着滔天怒气,眸色深灼,语气无情又阴冷:
“今晚我不回去,给你一晚的时间,家里不要留下一点痕迹!”
心弦于一瞬间崩断,答辩终于结束了,蒋含笑颤动的眼皮,声音轻沉:“谢谢盛总!”
两腮的肌肉不可控制地又在跳动,盛久全的眼睛有些赤红,他猛地放开她,挺然而立,几乎是在用下巴看着她,威严又沉稳道:
“明天上午,律师会联系你,按照他的要求,去银行柜台,把傅政卿的钱原路返回,然后穿着这身衣服,带着你一无所有的身份,来公司找我,我会和你做个了结!”
语毕,他转身便走,留下一个只是盛总身份的强权的背影。
蒋含笑仿佛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她知道挽留的话对于他来说是不可能的表达,她还有最后一场答辩要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