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样？”蒋含笑正视着他,牵唇浅笑，一副冷静自持的语调：“您是指严肃的、官方的谈话语气吗？盛总，您是不是忘了……”
她明眸锐利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出了她藏在心底的话：“过去的几个月，您在我面前随时都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为什么现在换我这样说话，就不可以了呢？”
她端然的学着他冷沉的语调，他威严的态势，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盛久全愣了，眼前的女人陌生得令他心脏抽痛。
她的话仿佛是对上位者的控诉，她在他面前不再小心谨慎，而是肆意随心，想说什么，想怎么说，全由本心。
盛久全眼神有些恍惚地看着她，他不愿意相信那些自始至终的乖顺和温柔是她在他面前的伪装，他早就知道真实的她是倔强的，自尊心敏感的，
但她确实从未在他面前发过脾气，他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方式发泄她的不满，一点余地都不打算给他留。
蒋含笑觉得他眼中的自己突然变得很陌生，心里不禁有些悲伤，
看吧，不再对他小心翼翼，想要平等的和他对话，他接受不了！
如果他与她有爱情，也是难以平等，不平等的爱情又如何能幸福？
她当然可以像母亲一直以来期望的那样，小心维护利用他的感情，把婚姻和感情当成事业去经营，达成自己的阶级跨越和财富自由，
可那又怎样？
物质极度丰富，精神却紧张又空虚的财豪世界，她见识过了，财富极度充盈，却依然难逃身为女人的婚姻琐碎，她也见识过了，
那样的未来，没有任何可以让她希冀的方面，反倒会将她多年来的精神框架给分崩，
既要精神满足又要物质充足，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她面临婚姻琐碎时的状况可能会比张子卿崩溃一万倍！
物质匮乏可以创造，精神如果崩溃了便什么都没有了，蒋含笑直视着盛久全的眼睛，那双睿智深沉的眼眸令她疯狂，却也令她清醒。
盛久全攥了拳，一双眼睛发涩地看着她，他很愤怒，却又无处发泄，更令他愤怒的，是他意识到她说的是事实。
‘说不了两句你就变成盛总’，他忽然想起蒋含笑说过的这句话，他对她步步捆紧、处处纵容、小心维系，却从未想过自己天生的言辞态度会令她不悦甚至厌恶。
盛久全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让你觉得不自在么？”这句话不像是在问她，更像是在自问。
“你想要什么？”
他看着她，语调刻意温和了一点：“想要在我面前的平等吗？想要平等的和我对话是么？”
蒋含笑直视着他，声音也温和了：“您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我得好好想一想再回答您！”
即便是温和的语调，也是刻意保持距离的谈话姿态，盛久全眼神幽暗，快要控住不住自己一贯持重的气势了。
蒋含笑拿起面前杯子的喝了口水，转头看向窗外。
湛蓝的天空忽而飞过一群鸽子，她似乎下定了决心，
“盛总！”她转回头看他，神色清明锐利：“我们都清楚，在绝对权势面前，平等是不存在的，我不会在您面前有平等对话的奢求！”
她说：“最初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公正，我得承认是我后面变的贪婪了，想要资源要人脉，想要证明自己的业绩，想要赚钱，您对我的宽容助长了我的贪婪！”
“我仰望您，爱慕您，是仰望您的财富，爱慕您的身份，所以选择和您在一起，是选择和财富地位在一起！”
她端然地直视着他，超越了爱情的目光，她此时的态度和话语，都是出自真心实意的剖白，是她一直在他面前留白的领域，是她隐忍在内心的对物质世界的觊觎。
盛久全不想听她这样说话，更不想听她说的这些话，她在他面前剖析自己的人性，就相当于在他胸口捅刀子那样残忍。
蒋含笑知道这些话像刀锋一样，但她不认为会伤到他，这些刀锋是划向她自己的。
她说：“过去的那段时光，您让我认识到，那些资源人脉的维护和使用，是需要能力和智慧的，我用的很顺手，不是因为我有能力，而是因为身后站着您！”
“所以我很清楚地认识到，人应该是有多少能力就办多少能力的事！”蒋含笑说着，眼睛直视着盛久全的深眸：
“盛总，您给予我的是一段亲密关系的体验，一段奢华生活的享受，一场所向披靡的职场经历，我想要的公正似乎已经超出了预期，但又好像永远不会得到！”
盛久全端坐着，长腿交叠，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倏攥紧：“你会得到！”他声音又沉又涩：“而且可以要的更多！我会一直纵容你，完成今天的注册，你会得到更多！”
对盛久全来说，面对蒋含笑近乎冷酷的平静交谈，饱含感情色彩的挽留是不存在的，他向来不是个感情色彩浓重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他表达退让的极限。
蒋含笑明眸沉敛：“我不需要更多！我只需要与自己能力匹配的东西就可以了！您想要的婚姻，远超我能力之外，很抱歉盛总，让您误认为我是那个合适的人！”
盛久全咬着牙根瞪着她，掩饰不掉他那天生的掌控气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冷厉下去。
“我知道！”蒋含笑说：“您似乎对这种家族复仇型的婚姻执着到已经失去理智了，盛总，婚姻的缔结是感情和利益的双向考量，是人生严肃的选择，我没有办法配合您冒这个险！”
“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盛久全阴冷到整个世界都陪着他坠入冰点：“你应该知道在我面前违约的下场！”
蒋含笑心跳急速起来，她在和财豪对话，这财豪还有一些留白的领域她未曾探知，她内心有些惶恐，攥紧了拳头抑制指尖的颤抖，
但她还是顺着自己的理智，在他面前保持平等对话的态势，把自己的选择摆给他看。
“盛总！”她说：“我们就在这里……结束这段关系吧！”
盛久全扬起了下巴，冷睨着她，阴沉的声音不知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你再说一遍！”
“我们结束这段关系吧！”蒋含笑冷静地阐述，生怕再慢一步就会退缩：
“这段关系本来就是我主动开始的，我说会配合您结婚，也是为了开始这段关系，如果您对结婚不这么执着，我们还可以继续一段日子，但是现在……”
她迎上他的目光，说：“我们结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