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孝文是个孝顺的孩子,听赵氏这样吩咐,便跟着李墨荷去了李家。
“娘,我回来啦!”李墨荷站在门口喊了两声,却无人应答,不由纳闷儿,“奇怪,我娘呢?”
她招呼陈孝文,“孝文哥哥,你先屋里坐,我去给你倒茶。”
“李家妹妹,你别忙活了,我不渴。”陈孝文略显局促地站着。
“那不行,你来我家做客,好茶没有,总也不能叫你渴着!”李墨荷手脚麻利地将买来的豆腐放进厨房,然后倒了两碗茶,放的从山上摘了晒干的野菊花,送到陈孝文面前,“孝文哥哥,你也别这么客气啦,叫我小荷就行!”
陈孝文点点头,捧着茶碗,手指在边沿摩挲。
“孝文哥哥,其实我请你来家里,除了请你写两张字帖以外,还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李墨荷用真诚的眼神盯着陈孝文。
“什么事?小荷妹妹,你说就是了。”陈孝文抿了抿唇。
“孝文哥哥,你跟王永丰是不是交情很好?”李墨荷拿出一提包扎好的药包,放在桌上,“王永丰帮了我一个忙,我想谢谢他。这阵子,他不是摔伤了吗,镇上春雨医馆的宗大夫医术了得,吃了他的药,我想王永丰能更快好起来。”
“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家和王家一向关系不好,前几天王家人还跑到我家门前破口大骂,所以这包药,我不能亲自送过去,恐怕送了王家也不会收。”
“但是,你就不同了。孝文哥哥,你跟王永丰玩得好,村里人都知道,你把这包药送过去,王家人一定会收的。可以吗?”
陈孝文讶异:“所以,你是为了这件事,才找我的?”
“这是原因之一,另一方面,也确实想请你帮我写两张字帖。也不怕你笑话,李墨恒虽然是我亲堂哥,但他的字我还看不上呢。”说着,她找来自己抄写药方的宣纸和炭笔,放在陈孝文面前。
陈孝文羞涩:“好吧,只要你不嫌弃就好。”他按照李墨荷的要求,写了五张大字,边写边感慨,“这宣纸手感真好。”
“孝文哥哥,你平日里练字,也很费纸吧?”李墨荷马上说,“纸笔都是别人送我的,家里用不完,要不你带点回去吧!这样的宣纸,在我手里是浪费了,在你手里才是物尽其用。”
陈孝文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到底没说出口。正如李墨荷说的,练字废纸,祖母和母亲日夜辛劳,只为了供自己读书,家里的纸笔并不富余。在小河村,读不起私塾是很正常的,所幸他还能有祖父留下来的书册可以学习。他准备明年春天参加县试,考场上一笔好字是很重要的,平日里能多练习,自然是求之不得。
“那、那便多谢了。”陈孝文扭捏道。
写完字帖正要出门,许氏抱着一盆衣服从外面回来,鬓边湿润。
陈孝文忙打招呼:“许伯母好。”
“孝文,你母亲最近还好吧,今日怎么有空来家里做客啊?”许氏笑吟吟的。
“孝文哥哥是我请来帮忙的。”李墨荷小跑过来,接过许氏怀里的衣服,嗔怪道:“娘,你的身子才刚好一点儿,怎么又偷偷干活!衣服又不多,我洗就是了,你就该在家好好歇着!”
“娘好多了,没你想得那么虚弱。”许氏拍拍李墨荷的手背以示安抚。
“许伯母,小荷妹妹,那你们先忙吧,我告辞了。”陈孝文提着药包。
“嗯,麻烦你啦,孝文哥哥!”李墨荷把人送到门口。
“这孩子,长得真俊,像极了他母亲。”许氏坐在院里的板凳上,喝水歇息。
“娘,你很喜欢孝文哥哥啊?”李墨荷凑到身边,给许氏擦汗、打扇。
“俊美的少年郎,谁不喜欢?”许氏点了点李墨荷的鼻尖,“不过,娘却从没想过要这孩子配你。”
“为什么呢?”李墨荷好奇地问。
“这孩子身世可怜,三代单传,祖母母亲就这么一个宝贝,不管娶什么样的媳妇,都不会满意的。娘心里可不想你嫁去这样的人家,太累了,还是简单、快活就好。”
“娘......”李墨荷搂着许氏的脖子,亲昵地撒娇,“你放心吧,我现在可没有嫁人的打算,就算哪天要成家了,也一定找个上门女婿,天天陪着你住一起,好不好?”
许氏嘴上说着,“又说孩子气的话”,可表情分明是愉悦的。她身子弱,只生了这一个女儿,又如此贴心、孝顺、懂事,怎么能不高兴呢?
母女二人一起将洗好的衣裳晾在院里,又开始准备午饭,没多大会儿,出门打猎的李昊也回来了。
“爹!”李墨荷高兴地迎接,“你回来了,今日收获如何?”
许氏拧干一块湿帕子递过去,柔声道:“昊哥,擦擦脸,可以开饭了。”
“今日运气不好,上午没什么猎物,只摘了些野果回来。”李昊说,“下午也没工夫上山了,刚才回来的路上,娘叫我下午去田里帮忙干活。”
听到这里,李墨荷撇撇嘴,她是真不想爹去辛苦受累,可又毕竟是骨肉亲人,爹愿意去帮忙,她也没有立场阻止。
许氏说:“吃饭吧,还能抽空歇会儿。”
今日中午仍旧有竹荪,用李墨荷买回来的豆腐一起炖汤,味道也极为鲜美。
“要是拿只鸡来炖,保管更香呢!”李墨荷说。
李昊哈哈笑了,“好,爹努力,尽快给你打只山鸡来!”
吃过饭,李墨荷眯了会儿,下午的太阳依旧刺眼,她戴上笠帽,背上背篓,打算去割点草回来喂羊喂鸭子,想了想,又去叫上村长的孙女林婉儿一起进山。
“小荷,是不是去采竹荪啊?”林婉儿兴奋不已,“昨晚我娘煮了竹荪汤,香得很,我还没吃够呢!”
李墨荷笑道:“我也不知道山上还有没有了,就当去碰碰运气吧!如果没有竹荪,我们可以去摘点别的野果。”
李墨荷出门以后,许氏也没有闲着,坐在院里整理丝线,开始打络子。午后的小河村静悄悄的,她听到隔壁院子里似乎有什么事,闹哄哄的,站在门口张望,不多大会儿,李墨梅从院里跑出来,捂着左脸,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一出来看到许氏就在门口,李墨梅愣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许氏招手叫她,“梅丫头,过来帮婶娘个忙,好吗?”
李墨梅犹豫片刻,跟着许氏身后进了院子。
许氏将一把丝线拿出来,问她,“婶娘想打个络子,你觉得,哪几个色搭在一起更好看?”
毕竟只是个小姑娘,李墨梅很快转移了注意力,低头认真地挑选起来。
许氏拿了块干净的帕子,浸水打湿,轻轻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也不开口问。
李墨梅自己先忍不住了,哽咽地叫了声,“婶娘......”
许氏搂住李墨梅,轻声安慰,“好了,不哭了啊,我们梅丫头这么漂亮的眼睛都给哭肿了,那怎么行......”
安慰了一会儿,李墨梅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原来,她才刚在东院跟哥哥和母亲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