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成寺出发回到小荷村,又是大半天的功夫。如果说李墨荷的归家让李昊与许氏喜出望外,那么苏玉珍的到来则是让整个李家都惊喜异常。
苏玉珍把从天成寺开过光的念珠手串、祈福香囊分给众人,白氏高兴极了,忍不住拉踩孙女儿,“荷丫头,不是奶奶说你,瞧你玉珍姐姐多有心,带给我们的可都是圆觉大师开过光的佛宝!你买的那都是些什么呀?乌漆麻黑的一团。怎么总还跟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似的,这么馋嘴呢?”
“我买的昌明县的特色酱菜啊,可下饭了。”李墨荷无所谓地耸耸肩,眨着一双眼睛分外无辜,“奶奶,你确定不要啊?不要正好,我还想多留点自己早上粥吃呢。”
“你!真是……”白氏丢过去一个无可奈何的白眼,又热情地留饭,“玉珍呐,千万别急着走啊,家里已经在做菜了,今晚留下来一起吃点吧!”
苏玉珍笑笑:“老太太,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这一趟来小河村也只是经过,是为了送小荷妹妹回来,顺道看望姑母和大家的,不是我客气,只是外出好几天,我家里也有一堆事儿呢,实在没空留下来吃饭啦。还是下次吧,如今天儿也冷了,等空闲时我把大伙儿都叫上,去我家的暖阁里围炉吃锅子,可好?”许氏也连连点头,笑道,“玉珍先回家也好,安儿那孩子肯定也想你了。”
白氏听她要走,先是惋惜,又听下次邀她们去苏府做客,不禁喜上眉梢。苏玉珍走的时候,周氏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小白氏也搂着一双儿女,对着苏玉珍离去的马车使劲挥手送别。
周氏双手合十:“苏小姐真体贴的人啊!送来的手串多好的意头,还是天成寺主持开光加持的,这下有佛祖保佑,恒儿的考试更有把握了!”
“娘,你又说这些!我都说了,别在考试之前,跟我念叨什么考上考不上的话,影响我心情!”李墨恒一听这话就头大,又撂脸子进屋了。
周氏不免委屈,“这孩子怎么这样大的脾气,我不就是盼着他好吗?”李墨梅在旁默默安慰,“娘,我哥就这样的臭脾气,你别理他便是。”
李墨荷本想说一句,比起佛祖保佑,伯母你还是让咱这位堂哥每日多用功点更实际,不要总是躲在屋里看似用功实则摸鱼,现在逃离劳作是舒服一时了,将来考场上拿着试卷两眼一抹黑,发现啥也不会的时候,才知死到临头。但是,她见周氏那憋屈郁闷又不敢对李墨恒反驳的模样,也挺心酸的,到底还是忍住了嘴上的刻薄。
送走了客人,当然还是各回各家吃晚饭,饭桌上李墨荷给父母展示了苏玉珍送她的新衣裙,讲了这两天在昌明县的所见所闻,把一路上听到的新鲜事儿全一股脑倒了出来,许氏边听边笑道,“哎哟,好了好了,乖女歇歇嘴吧,你没讲够,娘听你喉咙都要冒烟了,喏,喝点水。”
“那我不是想和你们分享嘛!”又把天成寺的来历讲了一遍,自然不可避免讲到了此次交易的主顾秦小姐。听说那位负心汉赵大人与秦小姐的故事,许氏也是啧叹不已,李昊道,“常言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秦小姐就是没遇着良人。”
“确实,秦小姐遇到了人渣,不过还好她现在也清醒过来了,不指望那位赵大人是重情重义才把她们母子接回去的,她说了,往后守好母子俩的日子才是要紧。唉,要不是玉珍姐姐说了要跟那位赵大人打交道,其实我都想劝秦小姐带着孩子远走高飞算了……”
“这孩子,又说傻话。秦小姐一个孤身女子,带着孩子,能走到哪去?还不如去罗城,起码赵大人会因为心怀愧疚,对她们多补偿一些。”
“指望来自男人的怜悯,那才是最不靠谱的呢。”李墨荷小声咕哝,然后换了话题。
“玉珍姐姐说最近她要开始物色泥瓦师傅,再过几日,等秦小姐从宅子里搬出去,我们就可以着手改造工坊了。”讲完了这几日在外的动向,李墨荷不免要问问家里这边的情况,“明日就是小雪了,是明日定亲吧?我怎么总觉得好不真实呢?”
“这孩子,过日子过傻了。就是明日啊,小满就要和你表哥定亲了,你表哥要带着定亲礼到花家,给小满送聘书,女方答应下来以后,再接了小满去太平村走一遍见亲朋好友。喜酒的话,两边都要办……”
“那我们岂不是要吃两遍喜宴了?”李墨荷忍不住问。
许氏笑了:“咱家礼金自然是要给双份的,但是你有那个肚子吃得下两份宴席吗?”又道,“家里这么多人,到时候一半在小满这边坐席,另一半去舅公家便是了。别的不说,你奶奶和婶娘她们肯定是要回太平村娘家的。”
“那我要陪着小满!”李墨荷不假思索道,“她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对了,小满和表哥的正式婚期定了吗?”
李昊:“没,听说表嫂那边是想让小满年后再进门,一来婚事不用办得太仓促,小满的婚服才绣呢,二来过了年关再进门,新妇也不用太操劳。”
“大嫂子是心疼孩子的,往后肯定会对小满好。”许氏连连点头。
话虽如此,李墨荷仍不免想,再好的婆母到底不是亲娘,世间哪会再有如母亲一般不求回报对你好的人呢?想到小满也不过比自己大两岁年纪,十五岁花季的女孩儿,竟然这样快就说定了人家,绑定了红线,往后的日子就要跟外姓人搭伙度过了,李墨荷不免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也许对于大周朝的女孩子来说,十五岁及笄后成亲是很正常的,但是李墨荷绝不可能接受自己这么早结婚,她不知道自己两年以后会是什么光景,会在做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就算自己及笄以后,只要她不想,绝不会让任何人插手她的婚事!
毕竟家有喜事,翌日一大清早,花家人就开始收拾布置庭院,准备喜宴。宴席上做菜的大师傅姓何,因为从柳林镇赶过来,路上也要些功夫,因此师徒加上打杂的数人也是一大早就带着家伙什赶来了,此刻在花家的门口支起大锅开始生火,何师傅的徒弟们开始备菜。
云氏抱着闺女出来看景儿,小月牙儿看到什么都很稀奇,咿咿呀呀地叫着,田大叔抽了口旱烟,嘱咐花平去将家里提前备好的酒水搬一坛出来,留给何师傅等人中午喝。
“老头子,你又要做什么?”花红棉耳力极尖,有些不忿,压低嗓音道,“本来给他们的工钱已经很高了,还要额外包好酒好菜!要不是小满也算跟李家人成了亲戚,往后还得来往,别说这个姓何的只是李老大家媳妇的表姐夫,就是她亲姐夫来了,我也雇不起……”
“嘘,好了好了,人都请来了,还说这些做什么?”田洪安抚道,“大好的日子,别计较这么多了。平儿他娘,你去瞧瞧小满那丫头起了没?”
“当然早起了。那丫头随我,心里藏不住事,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晚上睡得跟死猪一样……”花红棉白了自家老伴儿一眼,到底还是没多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