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道:“我这也就是野路子,没有正规学过如何张弓搭箭,仅有的经验全来自于平日里捕猎自己瞎琢磨,跟军营里的教头可没法比。不过……荷丫头你说的也对,如今正值盛世,天下太平,尚且有土匪作乱,这样想来,咱们村里的青壮劳力,还真应该做些准备以备万一……”
“对呀。”李墨荷点头,“咱们村组建一支卫队,很有必要,真遇到危险能冲上前帮忙打仗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就是没有什么匪患,安安生生的,每年不还有水患、雪灾吗,这种时候能发动起来让村里的卫队帮忙治灾,不也是极好的?这样的话,村长也不用忧愁年年夏天防汛找不到人帮手了!”
“乖女,你想的是很好,但是组建你说的卫队,是要花钱的呀?平白无故的,各家连自己的农活儿都做不完呢,哪有功夫来为村里做事?你看朝廷征兵,不也都要发钱发粮,饶是这样,也只有穷苦人家的孩子愿意去参军,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动辄就是性命之忧,但凡日子过得下去的人家都不乐意让孩子从伍……”许氏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自家娘亲说的也有道理,李墨荷托腮想了想,“也许我应该先和村长商量商量这事儿可不可行,也在村里问问,有没有年轻人愿意组建卫队,至于资金的话,咱们又不需要多么精良的铠甲、武器,一切从头来,这是对全村有利的好事儿,一家出一些钱赞助一下,大不了咱家再多垫付一些,这样下来也就差不多了……”
郑家那边还未传来缪双儿的消息,李墨荷心神不宁,暂时没有心思忙活别的事情,翌日李昊帮东院干农活儿去了,李墨荷就在家陪着她娘把厚衣裳厚被褥拿出来晒太阳,晒得松软了好替换上抵御寒冷。许氏闲暇时已经开始给家人缝制冬装了,往年她身子不好,且家里也没有余钱买布匹棉花,今年难得手头宽裕些,天气刚凉起来,李昊就从集市上采买了不少新棉花,想到李墨荷正是抽条长个儿的时候,她打算给闺女做件新夹袄,藕荷色的底色再配上她绣的花鸟鱼虫的纹样,自家闺女穿上去嫩生生的一定好看。
针线活这种事情,李墨荷兴趣不大,她添了柴把屋里的小吊炉点着,让屋里暖和起来,然后开始写字静气凝神,先抄药方,再整理给李墨梅和李墨竹姐妹俩用的练字册,写的过程中,焦虑急躁的心情也渐渐平缓不少。
于是母女两个,一人写字,一人做针线活儿,花小满还来帮忙了,如今她也是家里的常客,许氏一见到人便攥着她的手笑道,“小满来啦,吃过饭了吗?手怎么这么冷啊,走在外面冻坏了吧?”
花小满亲昵地蹭了蹭许氏的胳膊,“婶娘,我在家吃过了来的,你跟荷丫头吃过了吗?”又搓了搓自己冰凉通红的手,“路上不冷,只是我刚在家帮我小侄女洗了尿布,这天气水凉得很……”
李墨荷听了,忙放下笔,给花小满倒了杯热茶,“快捂捂手,暖和暖和。马上就要入冬了,你这手若是经常湿水,当心今年又生冻疮啊,到时候可够疼的。”
“荷丫头,你没听人说过,冻疮生了一次,后面年年都会复犯,看来我是倒霉咯。”花小满自嘲。
“没有的事,小满,只要你好好保护,肯定不会再冻伤的。”不过冬天也不可能完全不碰水,不说别的,家家户户总要洗衣烧饭吧,更别提奶奶他们还得外出干活儿,她爹还要上山打猎,难免会被冻伤,李墨荷开始琢磨,是不是该找宗明犀一起研究一下,有没有好的冻疮膏方子,做些出来,既自用也对外售卖?
许氏倒了盆温水过来,让花小满浸泡,还帮反复搓手,小姑娘的手终于热了起来。两人拿起绣架,开始做活儿,许氏又问,“小满,跟婶娘说说,你的亲事如今说得怎样了?”
毕竟是小姑娘,说到这个话题,花小满的脸上也难得浮现几分羞涩之意,嗫嚅道,“就那样……我娘还在挑着呢……”又说,“我娘天天说我不小了,得尽快嫁人,要我说,我才不急着成亲呢,像我表姨母家的姐姐,从前没嫁人前最爱来我家做客找我玩,自从前两年嫁了人,成天围着婆家人转,今年又有了身孕,更是一步也出不了门。我可不想那样……”
许氏听了,笑问,“小满是不想嫁人呢,还是怕没遇到自己中意的郎君呢?”花小满笑笑不说话。
等做完一下午的活计,花小满收拾好东西离去以后,李墨荷才凑到许氏的肩头打探,“娘,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小满亲事的话题啊?怎么,难不成你想给她介绍什么如意郎君?”
许氏拍拍女儿的脸蛋,解释说,“小满这孩子,我越看越喜欢,真希望她遇到良人,就怕她娘太着急挑不对眼,到时候白白耽误了女孩儿最好的年华。”又问李墨荷,“乖女,娘知道你对你表哥没有意思,你觉得你表哥配小满怎么样?”
“哪个表哥?”李墨荷惊讶,“难不成……是大舅公家的白信表哥?”
“对啊。上次你伯伯过来,不也说白信那孩子还在相看人家呢,也没给咱们送喜讯,必定还未定下亲事呢。小满家里条件也不差,她爹娘也是疼闺女的,还有个成家的哥哥往后可以帮衬,小满自己又勤快懂事会手艺……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两个孩子若是凑到一起,模样也般配,条件也合适。乖女,你说呢?”
“嗯……”李墨荷思索片刻,还是劝道,“娘,虽然听你说起来这似乎是一桩好亲事,但是,帮人说媒这种事情,影响可是很深远的,未来人家过得幸福也就罢了,万一有些什么摩擦,闹点不愉快,恐怕还得上你这个媒婆家里来告状诉苦呢……要不,这个媒人钱咱们就不赚了吧,啊?”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娘哪里是为了赚媒人钱?”许氏嗔了一句,“娘只是觉得小满这么好的姑娘不该耽误了……也罢,你若觉得不合适,娘就先不提,好吗?”
“哎,这事儿合不合适,也不是我能定的。不然这样吧,等爹回家以后,娘你跟他讲讲,看下次有空去大舅公家拜访的时候,探探表哥的口风嘛。小满虽然在我们眼里很好,但谁也不知道表哥中意什么样的姑娘,总要两边都首肯才合适嘛,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有许氏陪在身边,李墨荷的心情平静不少,但还在等待着郑家的来信,终于,临近傍晚的时分,口信送来了,据说林县令招来的那个武艺高强的教头点了二百余号人马,打算趁着夜色上山奇袭松风寨!
这一晚上,李墨荷是睡不安生了,辗转反侧,时不时惊醒一回,一会儿想着怎么营救缪双儿,一会儿想着不知林县令招来的教头与山上的土匪谁身手更好,一会儿又不禁想起自己画像的那个人,到如今也没个回音,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松风寨上的土匪?
惊醒几次,李墨荷也是彻底睡不着了,趴在窗棂边看向窗外,如今早晚天气冷得很,呼呼的冷风在窗外响彻,糊窗的窗花纸都被吹得如同风中的旗帜飒飒作响,村子上空已经有不知谁家飘来的淡淡的炊烟,远远望去还能看到麓山在晨雾中的剪影,也不知道松风岭的地形地势是否比麓山更复杂?县衙的剿匪大军又是如何深夜潜上松风寨的……
好容易熬到天光大亮,郑家的消息却中断了,一直没有松风寨的最新进展,李墨荷急得嘴角都生出了个燎泡,看得许氏心疼不已。李墨梅给她开了清热败火的方子,安慰道,“别担心,缪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却没想到,这样熬人的等待时间持续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