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擦黑的时分,郑家送信的仆人钱福才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李墨荷急得追问,“谢天谢地,钱大哥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都要去镇上找你了!事情还顺利吗,山上的情况如何,缪姐姐救出来了吗?”
钱福才比了个肯定的手势,喘匀一口气,才道,“幸不辱命!缪娘子被救出来啦……”
“真的啊,太好了!”李墨荷心花怒放,高兴得原地跳起来,与娘亲许氏抱了满怀,“娘,你听到了吗?缪姐姐得救了!太好了!”
许氏也一脸欣慰,“没事就好,你终于可以放心了。”
李墨荷又继续追问,“缪姐姐她身体情况如何,有没有受伤?如今人在哪里安置呢,有没有人照顾?不行,我得去看看她去——”
“小荷姑娘,您别急,听我慢慢跟您汇报。”钱福才抬手安抚,“仇教头——就是县令爷从隔壁海琼县要来的那个——他点了人马,找了向导,半夜突袭松风寨,贼窝里的土匪们没有想到官兵们来得如此迅猛又突然,当即溃不成军,缪娘子就是那时被趁乱救出来的,还有她手下的镖师们,也救出来了好几个,不过具体是哪些人,我不太清楚。救了人,仇教头以后立马派人护送缪娘子一行下山,只是因为夜里看不清路,下山途中缪娘子不慎崴了脚,如今正在苏家找大夫医治呢。”
“那其余土匪呢?那个据说身手很厉害的二当家,仇教头有没有跟他交手?”李墨荷问。
“自然有的,听回来的人说,那二当家的武功与仇教头不相上下,他是用刀的,咱们仇教头使的是双锏,正好克制他的武器。”
李墨荷不由笑道:“那这么说,仇教头这一战大获全胜了?”
钱福才却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凝重了些,“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仇教头差点就要把他们二当家制服了,剩下的小杂碎们不值一提,但没想到,他们有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大当家,竟然还会使诈!他也不知道哪里搞来的火炮,甩出来暗算仇教头的时候,满天的飞尘黑烟,那烟气闻久了还会让人头晕目眩,仇教头一时不察,被他用匕首刺伤,所幸没有伤到命门。”
“剩下的小喽啰们,有样学样,也跟着用火炮袭击官兵们。一时间火力太猛,官兵们也伤亡惨重,仇教头见形势不对就带人撤退了,据他说那些火炮应当是松风寨自己造的,看上去很不起眼,没想到威力还挺大,一定是山上有能工巧匠帮手……”
“这样啊,那也就是说这趟剿匪没有彻底完成?”李墨荷摸了摸下巴,“不过幸好人质救出来了,也不算没有收获。”
“是呢,谢天谢地人救回来了。我们家老爷和夫人也去苏家探望了,少爷和小姐说怕您等得着急,所以一得到确定消息就先让我来给您报信安心。”
“有心了,钱大哥,还请你回去的时候替我谢谢少爷和苓儿。”钱福才报完信欲走,李墨荷留他吃晚饭被婉拒,又给他塞了些干粮,“自家烙的葱油饼,钱大哥你莫嫌弃,来回赶路辛苦了,路上吃些垫垫肚子吧……”
送走了人,李家三口人重新回到饭桌。许氏感慨,“没想到这群土匪如此厉害,还自己造出了火炮,幸好官府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不然再放任下去,假以时日他们还真要拥兵自重、占山为王了。”
“娘,我真奇怪,难道以前松风寨也这么厉害的吗?”李墨荷忍不住狐疑,“不管是铸银子,还是造火炮,手艺可都是很高深的,他们一个土匪窝哪里懂得这些工艺?莫非他们这位所谓的大当家真是个神人,什么都会?”
“就是啊,从前松风寨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最多就是在山脚下抢劫行路商人,压根没那么难对付。”李昊夹了一筷子莲藕,“依我看啊,咱们县城真该充沛武力了。”
翌日一早,李昊陪同女儿去镇上苏家看望缪娘子,常管家一见到李墨荷就如同见到了救星,“表姑娘,你来了可太好了。小姐和姑爷还在外地赶不回来,缪娘子又是个年轻姑娘家,我正愁照料不便呢,你快去看看缪娘子如今身子如何了,可还需要什么照料?”
李墨荷应允,掀开门口搭着的毡帘进屋,扑面就是一股暖意融融的汤药味,只见缪双儿穿着单衣歪在引枕上,正捧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闻声抬头看到是李墨荷,面上一喜,将书册丢到一边,“墨荷妹妹,你怎么来了!”
“姐姐,你出了这样的险故,我怎能不来!”李墨荷快步上前,坐到缪双儿床榻边,握着她的手心疼地问,“怎么样,这一趟有没有吓到?你身子骨还好吧,脚有没有好受点?还有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没事儿,我就是脚崴了一下,大夫给开了膏药已经贴上了。”缪双儿笑笑,跟说书似的讲起自己惊险的经历,“好妹妹,你都不知道有多离奇,可还记得咱们在酒楼里撞到的那个人?我问他有没有受伤,半天不理人,直勾勾盯着人看的那个书生?”
“嗯,记得啊,怎么了?”李墨荷问,“我也正奇怪呢,怎么这几天还没有找到这人,难不成姐姐你在松风寨里见到他了?他也是土匪?”
“何止啊,他可不仅是土匪,还是松风寨的头子,大当家!”说到这个缪双儿就来气,“你都不知道,他就是个疯子,吓唬我说要把我剥皮拆骨呢……对了,他还神叨叨的,提到了你画的那幅画,说些什么死而复生的胡话,还问我是不是跟他从同一个地方来的——我没提你的名字,但是好妹妹,你得跟我说实话,那幅画到底有什么玄机?为什么那土匪会跟你扯上关系?”
缪双儿的话振聋发聩,李墨荷心如擂鼓,愣怔一瞬,立马反应过来所谓的“死而复生”是什么意思——那人也是死后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难怪,难怪,这样就说得通了!难怪一个普普通通的土匪窝,突然就开始搞大动作,净干些掉脑袋的活儿,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幸好,幸好缪双儿守口如瓶,对方如今还不晓得自己的身份,否则这世上又多一个知晓自己底细的人,还是个危险性极强的疯子,那李墨荷真要食不下咽了。当然,穿越的事情没法儿跟缪双儿说,就是说了,也没人会理解,还会用怪力乱神来解释,万一让她再死一次现场表演一下如何“死而复生”,那她真死了怎么办?
于是,她只说,“缪姐姐,那副画是我从一本海外书册上学习来的画法,我并不认识什么松风寨的大当家,兴许他的故土也是来自海外,看到熟悉的笔迹才会以为我是他的同乡。也多谢你没有提到我的名字,不然我真怕被他找上门。”
“原来是这样啊。”缪双儿了然地点点头,从她的表情中也看不出来她是真的相信了还是虚假地应付一下。
两人又说了些话,缪双儿说自己急着走,李墨荷劝她再多休息一下,起码把脚伤养好。
“其实我的脚并没有什么大碍,还不是大夫非让我喝汤药。”缪双儿抱怨,“满屋子的药味儿,让下人开窗,他们又说会着凉,就是不肯。墨荷,你帮我跟那老管家说一声,赶紧给这屋子里散散味儿!”
“姐姐,医嘱咱们还是要听的。不过既然你不喜欢这股药味儿,不然我让人给你添个香炉吧,正好点上你带来的好香料,静气凝神方便你休养。”
确认过缪双儿没有大碍以后,李墨荷又去了趟郑家,谢过郑老爷与庞夫人,又询问剿匪一事如何解决。郑员外道,这回半路折戟让林县令很不满,正在休整人马,很快还要再带人上山一次,誓要踏平松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