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队长皱了皱眉。
“我听永阳市局的同志说了你的情况,像你这样一觉醒来就到了数千公里之外的,比较少见。”
乔乐生也道:“这几年的人口失踪案里,小孩儿和姑娘最多,大部分都是被陌生人拐走的。”
王队长问:“小季同志,你是不想动静太大,想悄悄地回村?”
季轻然思忖了片刻,回道:“王队长,如今通讯不便,迷晕我的人定然不知我已安然返回。”
“我突然回来,他肯定会措手不及,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动作,我们就可以暗中观察。”
“另一方面,”季轻然顿了一下,“我离开这么久,村里一定会有不好的言论传出。”
“谣言要流传,少不了旁人推波助澜,这其中肯定有害我的人。”
王队长和乔乐生的面色都严肃了起来。
“当初柴队说要让你风光回村,就是考虑到了流言这一条。”
乔乐生接着道:“如果小季你觉得不妥,咱们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做。”
王队长看向季轻然道:“对,我也一起送你回扈山屯。”
三个人在县里用了饭,乔乐生喊了另一个民警周安东开车,四个人向碱水乡进发。
碱水乡到松安县只需一个多小时,但扈山屯是碱水乡最偏远的支队,还要再走一个小时。
这段路颠簸难行,季轻然坐在面包车上,被晃得头晕眼花。
终于,车子停了下来。
乔乐生指着一条岔路口道:“扈山屯这个入口很窄,以前打鬼子的时候是个退守的据点,车都不容易进去。”
“后面的路,咱们只能步行了。”
王队长站在路边张望了一下。
“屯里看起来倒是挺大,就是这口子窄了些。”
“对,就这个毛病,经济发展的也不好,算是整个碱水乡最穷的地方了。”
季轻然在原身的记忆里找寻了一下,发现扈山屯的确很穷,几乎和朱庙村差不多。
但朱庙村的人很少出村,而扈山屯的村民却时常往来县城,还有不少人在城里做工。
就这样还能这么穷,可见生存环境之恶劣。
咦?
季轻然诧异了一瞬。
她又回忆起,原身家的房子,居然是村里最好的几栋房子之一。
原身的亲奶奶白秀菊是填房,她嫁过来的时候,原身的爷爷已经有了一个五岁的儿子,就是原身的大伯季国泰。
第三年,白秀菊才生了原身的爹,季民安。
因为是做后娘,白秀菊谨小慎微,谨言慎行,十分用心地照顾季国泰,比对自己的亲儿子都要好。
原身的爷爷在季国泰成亲之后就做主分了家,他们二老跟着季民安一起过。
几年前,扈山屯突发山洪,季民安和妻子为了救助屯里的乡亲及财物,不慎被洪水卷走丢了性命,原身的爷爷也在这一年过世了。
县里对季民安夫妻做出了表彰。
灾后重建的时候,县城专门出资给原身及弟弟盖了一栋红砖房。
那时候,村里大多都是泥胚房,季轻然姐弟的房子俨然成了独一栋,很是打眼。
眼红的人当然不在少数。
第一个,就是原身的大伯母应彩娥。
房子盖起来之后,应彩娥几次上门,说他们姐弟年纪太小,需要大人照顾。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搬过来一起住。
一贯柔顺的白秀菊却没有如她的意,说自己身体康健,照顾两个孩子没有问题,以此拒绝了应彩娥。
之后大伯季国泰也来过几回,都是不了了之。
再后来……
季轻然冷哼一声。
白秀菊莫名其妙地吐了血。
刚好那日有个县城的大夫来接生,说她像是误服了毒鼠药,给她催吐清肠,才救回了白秀菊的性命。
可她的身体,却日渐衰败了。
白秀菊五十多岁,怎么可能分不清老鼠药,必然是有人将药物加到了食物中,想要毒死她。
这人是谁,一想便知。
如果没有了白秀菊,两个孩子只能托付给季国泰和应彩娥照顾。
原身家的房子,自然也就成了别人家的。
他们姐弟还要对季国泰和应彩娥感激涕零。
毕竟这个年头谁家里都不富裕,额外多了两张嘴,养活起来不容易。
“小季,怎么不走了?”
王队长发现季轻然停了下来,唤了她一声。
季轻然收回思绪,答道:“王队长,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她看向前边的乔乐生和周安东。
“乔同志,周同志,你们知道我家房子的来历吗?”
乔乐生回道:“我们都晓得。”
“自从收到市局的通知,所里就对你做了一些调查。”
他比了个大拇指,“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英雄的后代,也是女中豪杰。”
见王队长不明白,乔乐生又将季民安夫妻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队长也夸赞道:“小季的确是英雄儿女,有你父母的风范。”
周安东二十出头,人很机灵。
他看着季轻然道:“小季,你问房子,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那栋房子盖起来有几年了,虽然如今村里有了不少砖瓦房,但我家的房子还算是不错的。”
“当年我们姐弟年纪小,村里眼红的人很多,还有人上门要买我家的房子,都被我奶奶回绝了。”
“奶奶如今体弱多病,还要照顾七岁的弟弟,我担心……他们会受人欺负。”
季轻然并没有直接说出季国泰和应彩娥的名字,因为这两人在村里的名声一直很不错。
别人都以为他们姐弟能安稳长大,和这二人的照顾有莫大关系。
但其实,除了逢年过节他们会送些夹着霉腐陈米的粮食外,平日里根本不登门。
可奈何应彩娥有一张巧嘴。
半个馒头在她嘴里都能变成两袋面,连讲一个月她的善心都不带重样的,而原身和白秀菊都是锯嘴的葫芦,这事情自然就说不清了。
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村民们心里的印象根深蒂固。
她要是突然说季国泰夫妻不好,别人只会认为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再加上应彩娥的哭诉,他们姐弟和奶奶在村里后续的生活,只会举步维艰。
季轻然认真琢磨了一会儿,才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