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道的治所在鄯州城,不过这一回,先锋军要去的却并不是鄯州城。
陇西李氏起源于陇西郡狄道县,李氏一族在此开枝散叶,自然而然的,狄道县也就发展成了跟治所同样繁华甚至更为繁华的地方了。
当然,这也只是在灾荒之前。
现如今灾荒之中,便是繁华的狄道,也都染上了一丝凄凉。
不用等到先锋军兵临城下,李兆早就开门恭候先锋军到来,甚至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还派人在十里之外迎接先锋军的到来。
这一日,先锋军入城之际。
李兆在廊下催促院中的下人:“都警醒着些,快一些,赶紧把屋子打扮起来。”
外间不知多少人吃不上饭的档口,庭院之中却处处点缀着喜庆的红色灯笼红色装饰,就连丫鬟仆人也全部都穿戴一新。
李兆满面红光,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得意。
今日出去若是跟先锋军谈成了,那早的话霍雪风今晚就会成为他里造的乘龙快婿,晚的话那这亲事也该定下来了。
左右都是既定的事,那就早些装饰,图个喜庆又如何?
就在此时,他看见女儿身边的贴身婢女出来,不由皱眉。
“你在这会儿出来干什么?还不在里头陪着你们小姐。”
贴身婢女垂着头,面上惊慌一片,低声呐呐道:“老爷,小姐说,今日时间已经不早,先锋军恐已兵临城下,老爷您作为节度使,自然应当去迎上一迎。”
李兆一愣,这才看了眼天色。
“也是,时间确实不早了。那这样,你们在家好好伺候你们小姐,万万切记,一定要以新嫁娘的标准,今日可能就是你们小姐的婚期了。”
说完,他甩甩袖子:“我自去外头迎上一迎,想来不过多久,府中也该设宴招待贵宾了。”
说完这个,李兆起身走到门边,对着里头的女儿温声开口。
“英姐儿,你也已经是大人了,须知今日之事事关重大,切不可再闹脾气使小性子了。”
直到屋内传来了英姐儿的回应,他这才大步走出院子。
婢女快步走进屋中,见着里头身着常服的自家小姐和几个族中请来的老嬷嬷在一旁坐着说笑,不由着急万分。
“我的好小姐,您就一点儿都不着急?万一一会儿老爷回来了,那可就不好了。”
今日本是老爷安排的大喜日子,甚至还为此专程去祖宗请了那些辈分极高的老嬷嬷过来帮忙。
但没想到她家小姐今日居然如此叛逆,不仅没有上妆,甚至连大喜的喜服都没换上。
她已经可以料想到到时候老爷发现时候的暴怒模样了。
英姐儿摇摇头:“无碍,父亲不会回来的。”
听到主仆二人的这话,一旁的几个老嬷嬷眼中都闪过异彩,这李兆一支的女儿,可真是有胆色的很。
只怕李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今日出去的这一番“大礼”就是自己的女儿给送上的吧?
都说世家女大多聪慧,实则到了这一代,陇西李氏的女儿相较于别的世家大族来说却是逊色不少,其原因当然也跟现如今李氏日渐式微有关系。
没想到,竟然在李兆这个反骨之人的直系血脉之中看到了英姐儿这么个懂分寸识大体的好孩子。
李兆今儿出去,可不就是回不来了吗?
而此时的李兆,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在城门口迎个人,就被先锋军当中过来与他打招呼的几人擒住。
“喂!你们干什么!放手!放手!”
赤风大力拍了拍李兆的肩膀:“就是你这厮卖女求荣,想要把女儿送给我们统领的?”
面色一变之间,李兆已经想到了这或许是俞家兄弟几人,当下大声回应。
“什么卖女求荣,俞家将军你这话就过了,我不过是看统领至今还孑然一身,这才如此罢了,我女儿出身世家大族,给统领……”
“闭嘴!你还敢说!”
赤风一拳头直接打在李兆的小腹上,让他痛呼出声。
“你!你们真是不知所谓,我李家……啊!”
又是一道重重的拳头落下,李兆面色发白,他虽然是李氏旁支,但自小也算是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赤风冷笑:“看你还敢说什么!”
边上,俞呈义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赤风,差不多得了,你别把人打死了。”
赤风瞪眼:“怎么,你不打算打他一顿出出气?就让他这么嚣张?”
俞呈义心道,我倒是想要打他一顿,但看着你两下就差点儿把人打死了,这还怎么打?
虽然说李兆此人卖女求荣,他们都很是看不上,但是人家至少有个拎得亲的女儿不是。
再说了,李兆怎么说也是现如今陇右道的节度使,真要就这么杀了 恐怕这些人心里会有异心,倒不如留着。
“行了,再给你打下去人都残废了。”
赤风不满,不过仍是把人放开了。
而此时,下方传来了通禀。
“报,陇西李氏的家主和其长老来了。”
俞呈仁挥挥手:“去报告统领去吧!”
“哼,不过就是几个老头子,这么晚才来,焉知是不是故意的?”
俞呈义拍了一把赤风:“好好说话,别咬文嚼字的,听着怪别扭。”
跪坐在地上的李兆瞪圆了眼睛,他如此低声下气甚至要嫁女,霍雪风没见他,主家那边不过就是来拜见,他们就要见主家那边的人了?
李兆当然不会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的女儿跟随主家的人一起去求见了先锋军众人的事情。
当然,就算没有前面的事情,就李兆想要卖女求荣,把女儿嫁给霍雪风这事儿,只怕下场也不会比现在要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更加糟糕。
不过这些事,李兆短期内是不会明白的,因为他已经被关押了起来。
先锋军众人并不担心陇右道的人会不听话,一有陇西李氏的从旁协助,二则是因为,李兆早早就透露下去陇右道要降,因此陇右道众人心中对先锋军早就生起了惧怕之意。
有了这等先入为主的观念,就是如今面对节度使被抓,他们都没有什么反抗之心。
这自然也方便了先锋军在此的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