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河终于鼓足勇气,在琳琅跟前跪下:“林掌柜,我有一事相求。”
石小河此举吓了所有人一跳,徐锦芳斥道:“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随随便便就给人跪下?”
石小鱼见徐奶奶生气,急忙从椅子上下来去拉他哥,着急道:“哥,你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呀?”
琳琅也吓了一大跳:“小河,有什么话站起来好好说。”
石小河只好先站起来:“林掌柜,过完年我就要满十四了,必须该离开福安堂,可我……”他咬咬牙:“我无处可去。”
他见琳琅没有说话,急忙又要跪下:“林掌柜,我不是要赖上您,只是我打听了一圈,现在大户人家们要下人,都是要知根知底的才行,不然就得是签了卖身契的才肯要,我若是孤身一人倒无妨,可我舍不得小鱼,他打小身体就不好,我若走了,他以后满了十四,离了福安堂,又该如何生活?”
琳琅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小河又道:“您只要给我口饭吃就行,让我能时时回来看看弟弟,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锦芳本想继续骂他,见此情景,也只好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琳琅站起来扶他:“小河,你先起来再说。”
小河怕琳琅不肯收他,死活不愿起来:“林掌柜,求求您了,我会好好干活报答您的!”
琳琅无奈:“我又没说不要你,你先起来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这事,行吧?”
小河惊喜,他虽然知道琳琅是个好人,但属实没抱什么太大希望,毕竟这年头多灾,粮食涨价,壮年人除了家里有地的,闲在家的都不知有多少,何况他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半大小子。
他一时激动,抱住琳琅的腿:“谢谢林掌柜,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不管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给您做好的。”
徐锦芳急忙将他拉开:“你这小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石小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立刻臊得满脸通红。
琳琅摆手:“不碍事,在我眼里他还只是个孩子。”
徐锦芳见琳琅没有在意,这才放下心来:“还不快跟林掌柜道歉,你小子也是运气好,不然上哪去寻这么好的老板。”
小河急忙向琳琅弯下腰:“林掌柜,方才实在对不住,我一时太高兴了才……”
琳琅:“无事,你坐下吧,既然以后要跟我做事,你说说,你想做什么?”
石小河挠挠后脑勺:“我……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琳琅笑道:“无妨,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
石小河想了想,鼓足勇气:“林掌柜,我想跟在您身边,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琳琅急忙摆手:“我不需要人伺候,实在不行你先到酒楼帮忙吧,有什么你就做什么,左右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小河有些失落,但琳琅愿意收他对他而言已经是件天大的喜事了,便不再强求。
孩子们都很懂事,吃完饭就自己分工好去收拾碗筷了,尤其是石小河,他好不容易让琳琅答应收下他,生怕再出变故,在琳琅跟前干活十分卖力。
这样一来,琳琅和徐锦芳反倒闲了下来,琳琅剥着橘子皮:“福安堂以前那些满十四岁的孩子都去了哪里?”
徐锦芳:“还能去哪里?男孩还好,还能卖给有钱人家做下人,长得周正些的,运气好的选上去伺候主家,大部分人不是签了卖身契做粗使奴役,就是去了码头做苦力,女孩子就……”话没说完就重重叹了口气。
琳琅听懂了,这个时代有家人庇护的底层人民都不一定能有个好去处,更何况是没人照拂的孤儿。
福安堂并没有守岁的习惯,大家围着炉子吃了些东西就各自睡去了。
不知为何,琳琅总觉有些心神不宁,仿佛忘了什么事似的。
琳琅在福安堂又待了几天,初五那天就打算带着石小河回畅香阁。
石小河临走前一直在叮嘱弟弟:“我隔几天就回来看看,天气还冷,你衣服就留着我回来洗,自己身体不好,就不要出去乱跑,要听徐奶奶的话……”
琳琅见状:“小河,要不你在这里再呆一段时日吧?你弟弟还小,反正我那边暂时也没什么事。”
石小河生怕自己的差事让人抢了去,哪里在福安堂待得下去,急忙拎起自己的包袱就跳上了车:“林掌柜,让我来驾车吧,我见过车夫怎么使的。”
琳琅正愁没人帮她,连忙让出位置。
好在石小河上手很快,虽然刚开始把车驾得歪歪扭扭,后面慢慢就稳了。
回到畅香阁,开门的伙计一见是琳琅,急道:“掌柜的您可回来了,陆掌柜最近到处找你着呐!”
琳琅这才想起近来隐隐的不安是怎么回事,她似乎忘了告诉陆川自己要去福安堂过年,原本从陆时家回来她是要说的,可陆川又和她吵了一架,就将这事忘了过去。
“你快去心华书局告诉他一声,我回来了,或者去酥宝斋也行,快去快去。”
伙计连连应是,驾上车就走了。琳琅坐在椅子上后悔不迭,自己怎么就把这茬忘了,她去福安堂的事谁也没告诉,自己带着陆年一走了之,也不知这几天下来有没有给别人添了麻烦。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了。
陆川脸色沉沉,陆云和陆母都来了。小苗一见琳琅就要往她身上扑,但见大人们脸色都不好,就生生忍住了,只敢小声地喊舅母。
陆川和她隔着一张桌子:“去哪了?”琳琅注意到他的手上似乎有些伤口,还没开口询问,就听到这一声质问。她想着到底是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就忍住了,闷声道:“去朋友家住了几天。”
陆川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吓了琳琅一跳,“去的哪个朋友家?”
琳琅气也上来了,刚要开口,石小河奔了过来,拦在琳琅跟前,也不说话,只瞪着一双狼崽子一样的眼神死死盯着陆川。
陆川本就濒临爆发的怒火再也忍不了,他冷笑一声:“这又是哪来的野小子,你一天天的什么人都敢往家里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