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不敢吭声,陆川索性摊开了说:“你到底明不明白,救了她不是她的运气,是我们家的气运,当时不过顺手的事,她已经回报得足够多了,难道因为她身子不好,你就真的觉得,我就配得上她了?”
陆川继续道:“我们家有什么能留下她?若不是那点可怜的救命之恩吊着,只怕人早就走了,我哪日不是提心吊胆,生怕一醒来人就不见了,你倒好,还想着将人往外推!”
陆母垂下头,过了片刻将身子转进去背对陆川:“你出去吧,左右我也做不了主,也不想管了。”
陆川默然片刻,将紧攥着的手松开:“您慢慢想吧,人这一辈子,好多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自己这一辈子想要什么只有自己知道。”说罢转身出去了。
他不想在家呆着,又怕去畅香阁琳琅不待见自己,只好交代陆云照看好陆母,打算在书局凑合一段日子。
琳琅带着陆年回到畅香阁,陆时见琳琅回来:“姐姐今晚怎、怎得回来住了?”
琳琅勉强笑笑,道:“陆年在家里不习惯,以后还是住酒楼里。”陆时心道陆年以前在街上都待过,在哪里会不习惯?但他察觉琳琅情绪不佳,便也不敢再问。
琳琅带着陆年转头上楼,又转身道:“明早你将东西收拾一下,我让人将三楼好好收拾一遍,隔出三个房间,以后我和陆年就在这住了。”
陆时猜出些什么,心里气愤,但也只好点头。
……
再说陆云那边,赵老太回去后越想越怒,那陆云将自己孩子带累进牢里就算了,还敢当着她的面就与奸夫卿卿我我,着实嚣张至极!衙门也只给了十日的期限便要将罚金收走,转眼时间快到,她仍是没筹到这笔钱,简直急得犹如热锅蚂蚁那般团团转。
她又去酥宝斋闹过几次,见到陆云言语及其粗俗,简直不堪入耳,只可惜酥宝斋上下都曾被张允派去找过小苗,赵老太第一次来时还不知道她是谁,待她多来几次后,便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尤其是余大娘,简直对这人渣的母亲恨得牙痒。
她在赵老太再一次过来之时,操着擀面杖就冲了出去:“好你个不要脸的老妇,自己儿子干下那等不要脸的事,你还敢三番两次跑过来闹,小苗那样可爱,我们这里哪个人不疼她?你还是孩子祖母,竟然如此助纣为虐,还不知悔改!”
赵老太也就仗着陆云不敢把她怎样才敢三天两头过来,真遇上个横的,简直窜得比兔子还快,余大娘在外做工多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岂会连个老婆子都收拾不了,她将擀面杖一掷,正好砸在那赵老太腿上,赵老太“哎呦”一声,连头都不敢回,一瘸一拐地跑了。
余大娘捡起擀面杖,冲着那赵老太的方向重重“呸”了一声:“我当有多厉害,区区一根擀面杖就能将她吓成那样!”
陆云哭笑不得:“还得是您,以前在十里八乡,她可是有名的泼妇。”
恰巧这时李立丰过来,手里提着一包东西:“陆娘子,我给小苗带了些甜果。”
余大娘揶揄道:“怕不止是给小苗带的吧?”
陆云不好意思:“李公子不必这么客气,您可是想吃糕点了?”
李立丰只好道:“若是陆娘子不忙,那便有劳了。”
……
赵老太好容易挪腾回家,见腿弯处肿起了一大片,也不敢报官,自己寻衅在先,且自她儿子被抓后,她现在对官府更加惧怕,哪敢去没事找事。
如此在床上躺了一天,那老二媳妇本就是个踩高拜低的,以前为了在家里能多得点好处,就对赵老太还算尊重,眼见赵平惹出这样的祸事,立马闹着要分家,只将赵老太气得几欲呕血。
如今见赵老太伤了腿,也不管她,任她哀哀叫唤了一天,连碗水都不给她送,要不是二儿子从外面回来,只怕会这么饿死也说不定。
二儿子见赵老太去了趟城里,不但没能将罚金取消,还伤着了腿,问她怎么回事,赵老太支支吾吾,还不肯说,简直气得不行。
到了第二天,那衙门的官差便上门了,赵老二刚要出门便被堵了个正着,他们昨晚全家商量了一遍,为今之计只有拖着,明日就去找村上里正,将家中的田地祖屋全部由赵老太更名到赵老二名下,等那官差上门,就说赵家早已分家,赵平名下现在是一无所有。
没想到日子刚到,那镇上的人就下来了,心里不由打鼓,怎得陆家村离镇上这么远,官差们却跑得这样勤快,他们哪里知道因着赵老太近来的举动,早就有人找到衙门花了银钱,打通了一番。
衙役们也不废话,将批文一亮,就要收取罚金。那赵老二第一次见这架势,不由有些腿软,还是他媳妇拧了他一把,才勉强站直,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我们没有银子。”
厉捕头厉声道:“没有银子,那便用田产来抵!”
赵老二急忙道:“我和我大哥早已分家,大哥名下早已没有什么财产。”
厉捕头见多识广,什么没见过,他转身抽了把椅子坐下:“没有啊,不打紧,只是兄弟们回去不好交差,你将地契拿来与我瞧瞧,我好回衙门说明情况。”
赵老二苦着脸:“这位大人,房契地契确实是早就分给我了,只是我娘一直未曾将其过到我名下来。”
厉捕头冷笑一声:“那就别怪我公事公办了,来人啊,将他押走,有什么话到衙门里跟知县大人说去。”
赵老二吓得面如土色:“我交,我交还不成吗?各位大人宽限一会,我找我娘要去!”厉捕头指了个捕快跟着他,赵老二急忙跑进赵老太屋里:“娘,快将田契交出来吧,我不想像老大一样被抓走啊……”
赵老太早就听见声音,只是苦于腿伤,实在走不动道,且她也心里发憷,如今见二儿子也要被抓走,实在没了再争的力气,只好将那田契交出。
厉捕头拿到田契,见那契上写着水田一亩,旱田三亩,大致估算了下,怎么也够十两了,于是让那赵老太在转让书上签了字画了押,便带着人走了,徒留那赵家一家人在原地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