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乃是南虞王朝的国都。南虞立国近百年,一直建都于此。
这里地处水陆交汇之处,交通发达,再加之最近一二十年,各国之间处于一种平衡状态,虽然不时的也有相互攻伐,但大都是在边境的几个州郡之争。并没有爆发大模的战争。所以郢都如今也是一派市井喧闹的繁荣之象。
南虞皇宫内,须发皆已花白的南虞顺德皇帝显得有些慵懒的斜靠于御书房的案榻之上。在他的下首,一老一少的两名大臣端座于圆型的木凳之上。
那年长者,约五十来岁。乃是南虞监正司的司正肖博。而那名年轻的大臣,则是刚被擢升为大理寺卿还不到一年的唐滨。
皇帝一手托着头,一手随意的放在腿上,斜着身子看着两人半晌不说话。
而这两位大臣,也都低着头危坐于榻前,虽然心中已猜到皇上召他们来应为何事。但皇上没有发话,他们也不敢擅言。
他观察了两人的神色好一会之后这才发问道:“也别都傻坐着啦!都说说吧!谁先说啊!”
一听皇上发问,那年轻的唐滨忙起身一施礼:“陛下!肖大人主管监正司多年,对我朝内外之情都比下官要清楚的多,我看还是请肖大人先说吧!”
那肖博本想再推辞,可偷眼看着皇上正盯着自己,而且唐滨所言也无不妥。这才连忙起身向皇上一施礼:“陛下!那臣就斗胆直言啦……!”
皇上轻轻抬手挥了挥:“坐下说!此处仅我君臣三人,有话不妨直言,别像在朝上一般,礼数虽多,但说的尽说些场面话。”
“谢陛下!”
复坐之后,肖博这才说道:“臣以为,此次嘉王遇袭,多半应该是北宁所为!北宁与我大虞向来敌对,这次便是想通过刺杀嘉王及使团,以离间我大虞与西景的睦盟关系。同时也以此来削弱我大虞王室,打击我朝的军心士气!”
“说的有些道理,只是即想离间我大虞与西景,他们为何不在西景境内下手呢?这样岂不更好栽脏吗?”皇帝有些不以为然的追问道。
“陛下!臣想……那是因为西景一直派有军队护送,而且一直是护送嘉王与使团入了我大虞境内方才回转的。若是在西景境内动手的话,使团的护军,再加上西景的护军,约有五百之众。那些歹人纵是武功了的,只怕也是难以得手的!所以他们这才选择在我使团已入国境,但尚未进入邓城郡之前的这段时间动手。”
皇上听完微微的点了点头:“嗯!说的也算在理。依你所说,这北宁就是元凶的可能性最大,那还有没有别的可能呢?”
一听皇上忽然这样发问,倒也是有些出乎肖博的意料之外。
不过经验老道的他只是略微一愣,随即回道:“陛下!现在尚无任何的人证物证,所以臣下也只是就事而论。若说这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北宁,不过像东莱、甚至是后燕,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遇到山匪或是别的其他……!”
听着他这些话,皇上一摆手:“好啦!照你这样说下去,说了等于没说!老滑头!真不知道这些年,你们这监正司都在干些什么!”
惊得那肖博,连忙伏地磕头:“陛下!臣有罪!臣执掌监正司,竟然没能……!”
“好啦!起身吧!朕说过,在这里就咱们君臣三人,有话直说。无论所言是否对错!朕并没有要责怪你们的意思。”
“多谢陛下!”肖博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重新坐回去。并轻轻的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而此时的皇上把目光一转,看着一旁的唐滨问道:“那你说说呢?你打小便是嘉王的伴读,此事想必你应该很上心吧!”
唐滨忙一起身,刚要行礼,但见皇上示意他也坐下说。
他这才缓缓落坐后说道:“刚才肖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从情况来看,确实是北宁的嫌疑最大!但我们现在也无凭无据的,只能是猜疑。但有时越是大家都容易想到,也越明显的事,往往未必就是真实的。”
一听他这观点,立马引起了皇上的兴趣,不由的直起了身子一挥手道:“接着说!”
“嘉王使团出事的地方,正处于我朝与西景交界地不远之处。不过此地离北宁也仅有一百多里。所以一但使团出事,那么世人都会这么认为。首先,这绝不可能是与我朝会盟且有着姻亲友好的西景所为,而都会猜想此事很可能是北宁所为!”
肖博听到此处也不禁的问道:“难道唐大人认为这事真会是西景干的?”
“当然不是!西景不但与我朝会盟交好,也是姻亲。嘉王妃乃是西景长公主,在西景人缘、声望与人脉都极好。再加上我们两国更是唇齿相依的关系。这样做,对他们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他们绝不会做这等损人又不利己之事的。”
“那唐大人认为除了北宁还会有谁呢?”肖博追问道。
因为在他心里也认为这事很有可能并非是表面所看到的这样简单。
只是老谋深算的他,有些话不敢在皇上面前明言,而是想通过唐滨这个初出的牛犊,引诱他的话题,从而借他的口说出来。这样无论对于不对,是否会引起别的后果,那都与他无关了。
其实唐滨对肖博之意,并非毫无察觉。但他自入仕以来,为官青正廉直,再加之年青气盛,一向便是在朝中敢于直言之臣。而且自小便是嘉王林玉之伴读,两人的私交也极好。
所以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打算直言而论。从心底反而看不起肖博这样的官场滑头。
于是他没有理会肖博而是向皇上继续奏道:“陛下!臣以为,后燕、东莱的可能性都不大。先且不说此两国离事发地太远,单就后燕的情况来说,他们历来都是在诸国中保持中立,其态度只求只求自保,能偏安一隅,并无争霸之心。”
“那这东莱呢?东莱可是北宁的盟国,也一直与我大虞敌对的!”皇上听罢他对后燕的分析,不由的追问道。
唐滨连忙回道:“陛下!至于东莱,虽为北宁盟国,但国力毕竟有限,也无争霸之意。若非无万般无奈之情形,或是受北宁指示,他们应该是不会主动挑起事端的。所以臣下认为,除了嫌疑最大的北宁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
见他说到这里不由的有些犹豫,皇上忙追问道:“还有一种可能是什么?”
当他将要说出这些话来之时,一向以直言著称的唐滨也不免有些犹豫。
但见皇上急迫的追问,他还是一咬牙回答道:“陛下!臣认为此事也很有可能是咱们大虞内部之人所为。否则怎么会对嘉王及使团的路线、行程、以及护卫力量等等都如此了如指掌呢?”
一听唐滨说出了自己想说,却不敢说的事,一旁的肖博连忙追问道:“那唐大人认为这会是什么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呢?”
其实,肖博之用意,皇上也是心知肚明,知他是自己不敢说,但却想利用年青气盛,又敢于直言的唐滨说出自己的猜测与分析而已。
但皇上也不好明言,以免拔了这老臣的面子。所以一听到肖博的追问,他忙向唐滨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了。
此时的皇上也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在大虞国内。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的,恐怕是只有他的四皇子、成王林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