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新城最近几天的天气都不太怎么样，早上还是灰蒙蒙的天，到了中午就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乔若初站在窗户边看了一会，忍不住伸手从窗外接了一片雪花，规则而漂亮的六边形，因为气温的缘故刚落到手上时还保持着原有的形态。
三秒钟后，乔若初扯过干布擦干净手心里的雪水，转身走回同伴们的身边。
暗五顶着那张娃娃脸十分可耻的卖萌：“在墨阳城很少能看到这么大的雪的，二姐，你也喜欢雪的对不对？”
乔若初嘴角抽了抽，习惯性无视了他的问话。
也不知道暗五想了什么办法，在乔若初看不到的角落里轻松摇身一变就成了楚离的小弟，而且一见面就十分豪爽的冲乔若初乖巧一笑，一声“二姐”叫得乔若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楚离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看一旁委屈状的暗五，有些无奈的伸手拍了拍暗五的肩膀，安慰道：“你二姐不是故意的，我认识她到现在，还没见过她主动对人热络过。”
乔若初面无表情的看着虚空，心里想着：要是楚离有一天知道这个口口声声叫着自己二姐的家伙是个二十五岁的装嫩大男人，他的反应应该比自己大得多吧？或许会直接提把剑去跟暗五决斗。
这样一猜想，她很满意的肯定了自己这阵子对自己脾性控制与收敛的成效。
“二姐，你伤都好了？”暗五也不求乔若初能够陪他一起演戏，看着乔若初那张隐藏在面无表情之下微微抽搐的脸，他的心情不自觉的就会变得很好。
“已经一个月了。”乔若初说道。
楚离大力的拍了拍暗五的肩膀，哈哈笑道：“看吧，若初虽然老是不说话但记性还是很好的。”
不说话与记性好不好这两者有关系吗？
气氛陷入短暂的尴尬，楚离笑了两下就笑不下去了，见乔若初与暗五都是一副“我很无语你很白痴”的表情看着自己，他小心翼翼的转脸看向暗五：“青城，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青城是暗五的本名。
暗五道：“楚离大哥，你爱说话是因为记性不好吗？”
楚离脸僵了僵，有点没反应过来。
乔若初木着脸指了指外头暗下来的天色，向两人挥了挥手道别就准备出去，还没迈开步子就听见暗五起身的声音，“二姐，等我，一起走。”
瞄了一眼暗五笑的比白天的太阳还要阳光灿烂的娃娃脸，乔若初疑惑的看着他，这小破孩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新花样了？
她可以容忍面相上过关的暗五装嫩打进她与楚离中间，但这并不代表她会眼睁睁看着暗五东一棒子西一棒子的试探她与楚离。
“二姐，我有小道消息你要不要听？”屁颠屁颠的跟在乔若初身后，暗五神秘兮兮的轻声问道。
“正确率有多高？”乔若初瞟了他一眼，上次这家伙也说有小道消息分享，吊了她半天胃口才告诉她河新城某某街道两个帮派展开大战，十里长街，卧尸无数。
恰巧经过的楚离当时一脸迷茫的插了一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对了，我听说刚才某某街道一个乞丐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商人，好像事情闹得挺大。”
两大帮派……她要理解成丐帮与商行吗？那卧尸无数又该具备多强悍的想象能力才能想象的出来？
暗五紧盯着乔若初的手脚，脚下悄悄往后退了三步，然后转身狂奔而去。
“怎么了？”楚离还是一脸疑惑。
乔若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淡淡地道：“没什么，我想帮他训练一下实战能力，他逃跑了。”
楚离立马意识到自己撞破了什么，干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继续他的“路过”。
“正确率百分之五十。”暗五信心十足的说道。
“……”这不等于没说？！
“你该庆幸，你尚且不喜欢造谣生事，不然……”
“不然怎样？”暗五嘴快的接了一句。
乔若初冷冷的看着他，缓慢地吐出八个字：“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在乔若初转身走人之前，暗五急忙小声说道：“你认识风有意的对吧？”不是“你认识风有意的对吗？”，一字之差，代表了暗五百分之八十的自信。
风有意=大麻烦，乔若初心里跳出了一个等式，她对着暗五灿然一笑：“不关我事。”
“楚楼主与风尊是邻居，风有意的实力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看过，你认为楚离是个好相与的人吗？”暗五紧追着她的脚步。
有一个至尊当邻居，又有着天下第一楼当后盾，难怪楚朝当初答应她替她找火婴果是答应的那么爽快，乔若初“噌”的单手撑着楼梯栏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回头冲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暗五挥了挥手，笑道：“小破孩哪来的回哪去，姐姐要去逛街了，再见。”
暗五面无表情的瞪着大眼睛目送乔若初出门，第N次后悔选择了如今这般的接触方式，被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叫小破孩，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临行前夏子钦像个健忘的老人家一样絮絮叨叨、殷殷切切的叮嘱他，一定要将乔若初拖在原地不能让她靠近墨阳城，可是眼看着乔若初身上的伤全好，东躲西藏不用三分钟就能甩开他消失的无影无踪，暗五感觉自己压力很大。
乔若初悠闲的从客栈所在的那条大街东边逛到西边，那样子完全不像是个刚刚被人追杀过，身上背负着某些重大秘密的人。
“若初姑娘。”十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乔若初身后。
“如果你只是为了跟我打个招呼的话，那么，你可以走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夏寒可以算作十七学习的榜样，一样的神出鬼没，一样喜欢将“若初姑娘”挂在嘴边上。
“暗一叫我副首领，暗五叫我二姐，三十九……你叫我姑娘，你们能统一一下口径吗？”
“副首领。”十七老老实实的改了口。
所有的话语都在十七的冷幽默里化为了灰烬，乔若初回头幽幽看了十七三秒钟，确定他不是故意的之后，缓缓开口：“找我什么事？”
“跟你打个招呼。”
“那好，你可以走了。”又一个小破孩子，乔若初在心里恶狠狠的想。
十七选择性的忽略了乔若初的这句话，抬眼看了看四周尚不算少的路人们，道：“我必须要保护你的安全，这是锦墨首领的命令。”
赶十七走人是不可能的事儿，乔若初道：“跟我说说你们锦墨首领的事儿吧，不方便说的可以跳过。”
十七惊讶的望着她，道：“我以为你不到必要的时候是不会好奇这种事情的。”
乔若初默然无语，除非她是无所不知的神仙，不然也是会产生好奇心的。
“在墨锡国，锦墨首领是个名声很烂的人，他在墨锡国民的眼里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现实版。”
乔若初脚步一滞，良久才点头道：“做这一行迟早得面对这些，扛过风头就好了。”
十七试探性地问道：“扛过风头后事件会逐渐平息？”
“不，是已经习惯了。”乔若初道，“你不可能一生就为了完成一个任务，既然这种事情会发生第一次，后面就会有无数种比之更加令人觉得压抑的事情发生，不习惯难道还真的为了外界的言论去自杀吗？”
十七张大着嘴巴，半晌没有适应过来。
见十七一副震撼的样子，乔若初冷笑着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们一直在试图淡化这些言论。”
“副首领，我不认为我们想帮自己的兄弟一把有什么不对。”被乔若初那讥讽味道十足的笑容给激怒了，十七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乔若初抿了抿嘴唇，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不认为自己有可以称之为“兄弟”的伙伴存在，“兄弟”这个词，于她而言太过奢侈了。
乔若初的沉默在十七看来就是主动退步的意思了，正想说点什么挽回被闹僵的气氛，就听见乔若初笃定地说道：“人类最讨厌也最感人的就是这一点。”
十七哑口无言，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没有把自己当做人类吗？
“人类最大的特性是什么？”乔若初突然问道。
十七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道：“道德？”
“你认为你拿道德去安慰身处墨锡国国民所能接受的道德底线之下的锦墨会是个好方法？”
十七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在来这里之前，他一直认为他是暗卫副首领中最沉稳的人，但现在站在乔若初面前，他觉得自己就是只井底之蛙，现在终于站在青天白日之下瞻仰天空了。
“人类的最大的特性就是遇到困境时自我修复能力会变得很强大。”
乔若初说完，朝十七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与其有时间担心锦墨能不能从变故中走出来，你或许可以想办法打听一下有着同样悲惨遭遇的前辈是如何处理的，而锦墨，又是如何处理的。”
这个问题十七完全不用去打听，夏子钦被召紧急回去离城，然后一直以正常状态忙活到现在，而今又准备跟随莫王爷出使墨锡，一切可能遇到以及绝对会遇到的所有变故都需要他出面处理——从变故中走出来？他压根就没被那场变故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