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竹低着头,咬着嘴唇,抱膝坐到自家门口。虽然留着一盏灯,不过爸爸妈妈大概都睡了。下车后睡意完全没了,凉竹便也不想进去了。看看手表,离12点还有30分钟,他真的没来,也不会来了。
何许大混蛋,肯定是忘记了今天她生日,说不定现在正在跟他喜欢的女孩煲电话粥呢!凉竹觉得心里闷闷的,这夏夜的清凉丝毫无法驱除堵在心里的憋闷。她低头怔怔地看着光滑的台阶,却看到一双在月光下暗暗发亮的男人的皮鞋忽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站定。
凉竹愣了一下,心狂跳起来,本能地迅速抬起头,原先垂着的发丝被带动着争先恐后地滑过她的脸颊,停留在眉睫耳畔。她看到面前的男人背着月光站着,虽然面目模糊,一双眼睛却发亮,是熟悉的锋利夹着脉脉的温和,那样熟悉的青松般令人心动的站姿。
那是她心里的人,是何许。
他还是来了,就这样神祇般站在她眼前。
凉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胸中的气闷伤心早已被惊喜取代,好一会儿才喏喏开口:“何大哥,你怎么才来?”
何许低头,看到眼前女孩儿大半身体被他遮在自己的阴影里,仰着的脸上一双杏眼闪出一些莫名的水光,红唇原先被紧咬,此刻在黑暗中却因水润而透出些许诱惑。
他缓缓俯下身,又在靠近至一只手臂的距离后就不再俯低,攫住凉竹努力保持平静却仍显得紧张无措的眼神笑笑说:“你不是正好刚刚回来?来得早了还不知道等不等得到你。看来我运气还不错,刚来就看到你从你严大哥车上下来。我没猜错吧?”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隐约的危险气息。
因为事实上他已经等在这儿将近3个小时了。明天他就正式飞往英国进行入学准备。他希望最后一晚能有他们的第一个约会,所以他故意错过晚餐时间,不过显然事不随人愿。他看到她从严启车上下来,姿态亲密。
凉竹再一次觉得自己被何许牢牢控制在他设定的世界中,她弯弯杏眼,并未意识到气氛的危险,打从心里溢出的满足和开心让她的声音带着笑意:“是啊,我们去KTV唱歌了,唱了3个小时呢,严大哥送我回来的。没想到你还能来,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何许看着她开心的笑脸,没有回她的话,却微笑着站起身,伸手拉起她说:“愿不愿意陪我在小区花园里走走?”
凉竹感到何许温热的手掌圈住了自己的手腕,起身微微不好意思的抬脸冲他一笑,说:“好啊,反正刚刚被严大哥吵醒了正好睡不着了。”
何许拉凉竹起来后并没有放开她的手腕,凉竹虽然觉得奇怪却是十分巴不得被何许拉着,于是两人就这么肩并肩走像花园。
花园其实也称不上真正的花园,只是花花草草的比较多。左边是孩子们玩乐的地方,右边却是一棵大榕树,据说也都有半个世纪那么久了,人们就在榕树下设了好几排长椅,算是个悠闲地去处。凉竹跟何许走到花园就在榕树下坐下了。
凉竹的心情从何许到来后就满是惊喜爆发后的开心泡泡,气闷伤心被淹没的无影无踪,嘴上的话便多了起来,不自觉的开始讲今天的事。
“今天我学校的好朋友们都来了,有个同学说他连午饭都没吃饱,就期待着今晚的聚餐,哈哈哈,还真的吃了好多啊……”
“还有,今天严大哥竟然正好有空呢,我原来以为他不会来的。他平常总是很忙,难得才能见到面,我——”
“既然今天这么高兴,我刚刚见到你的时候你又在伤心什么?”何许打断凉竹,上身靠在椅背上,脸藏在黑暗里,看不见表情,只听到声音带着取笑:“跟你严大哥表白被拒绝了?”
凉竹一愣,转过头却见不到他的表情,想起自己之前跟他说自己暗恋严大哥的事。只是现在暗恋对象已经是你了,凉竹在心里有些苦涩的想,我喜欢你,你却不知道,因为你喜欢的不是我。现在,严大哥却成为最好的掩护,掩护我无处安放的真心。
凉竹转开脸,忽然有些难堪,不过还是开口说:“没,我没告白,我不着急。”
何许看着凉竹转开的脸,侧颜美好,他的眼神暗下来,忽然伸出右手怀住凉竹的肩膀,把凉竹拉向自己怀中,眼神在凉竹脸上游弋,然后停在她水润的唇上,慢慢俯下头去。
凉竹被何许忽然之间的动作惊地浑身僵硬,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何许好看的脸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鼻端飘来何许身上淡淡的清新的味道,何许好看的脸近在咫尺。
凉竹的脸被何许搂着肩膀的手轻轻抬起,她看到头顶大榕树茂密树叶的间隙露出月亮的脸,那柔和的月光让她恍惚起来。
在距离她的脸1公分出,何许忽然停下来看着凉竹的嘴唇呢喃道:“可是我急……”
凉竹心跳漏跳一拍。
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有何许轻轻的呼吸声如海风的抚摸响在她的耳边。
她浑身无法动弹,任由何许把她紧紧搂在胸前。她倔强的睁大眼睛,看到何许如小栅栏般的浓密睫毛微微垂下,覆盖着墨黑的瞳孔,看到他瓷白的皮肤上在月光下迷离而温柔,看到他弧形饱满的嘴唇向自己靠近……
当终于碰到何许的唇后,凉竹疯狂跳动的心便忽然安然而舒适。她感到何许柔软而弹性的唇正轻轻覆在她的唇上,如蜻蜓点水般,让她想起在慵懒而悠闲地午后,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静好岁月,深入骨髓的温暖安逸。
不知不觉的,凉竹的手臂勾上了何许的脖子,身子随着何许环在腰间的手臂的收紧依附在他身上。何许的嘴有一种迷人的清新地味道,如田间青草药的芳香。她沉迷在何许的温柔亲吻中,任他轻轻撬动她的牙关,探索她嘴间的甜蜜。她感到何许鼻间的灼热呼吸与她的混合在一起,有难以想象的亲密与喜悦。
察觉到凉竹呼吸不过来了,何许才松开嘴唇,移到凉竹的嘴角轻轻吻了一下。凉竹靠在何许身上,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直到两人回到凉竹家门口,凉竹那颗娇羞少女心才渐渐开始苏醒过来,心跳自接完吻之后一直没有慢下来过,再这样下去估计要高血压了。
凉竹低头站在何许边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瞬间脑中闪过之前看过的言情小说的情节,但凡是男女主角接吻必是昏天黑地手脚发软,然后就直接进入到亲亲爱爱甜甜蜜蜜的两人世界去了。可是谁来告诉她向她与何许这样的关系接完吻后该干嘛啊!
凉竹咬唇,偷偷瞥过脑袋看何许,却见到何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被逼无奈支支吾吾开口道:“干嘛亲我……”
何许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神中又流露出脉脉温情,难得笑得痞气:“这是礼物,你的生日礼物。”
凉竹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上不来,想到何许明明有喜欢的女孩却还随随便便亲她,又想到自己这么喜欢的一个人亲了她而她却完全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仍旧不会是自己的。
这样的时刻她再一次感到得不到的难过与难堪,像是触动了某根积郁已久的神经,眼泪一瞬间就争先恐后地钻出来,她不敢放声大哭,却还是捂着眼睛默默抽泣发泄自己的不满。
凉竹的眼泪忽然涌出来,让何许措手不及,他一把扯过凉竹搂在怀里,修长漂亮的食指拭过凉竹的脸颊。他嘴边含着苦笑:“我以为,你喜欢我的,不是吗?我不可以吗?”
凉竹正哭得起劲,耳边带着心疼藏着落寞的声音让她蓦地停住。她抬起眼泪模糊的眼,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他看出来了吗,他知道我喜欢他还这么亲我,是也喜欢我吗!
何许静静地看着近在眼前她,眼神不明,脉脉中带着落寞。他推开凉竹,揉揉她的脑袋,语气一如既往的带着微微宠溺:“我今天确实没带礼物庆祝你的生日,以后有机会补上吧。你,我亲你,你再不喜欢我也已经亲了。”顿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今天真的很晚了,回去睡吧。”
凉竹被推开,愣愣地看何许如青松般笔直的站着,站成迷人的姿态,然后朝她笑笑转身离去。
凉竹瘪着嘴站在原地,心里很想追回他问个清楚,那么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呢!但种种原因让她无法迈出脚步,甚至连嘴里都只能发出呜咽声,眼睁睁的看着他绕过拐角消失。然后路口发出汽车启动离去的声音。
凉竹原本盼着那个清贵的身影能像出现时那般让她惊喜的返回,可是他真的走了。凉竹呆呆站在原地,连眼泪都不抹了:混蛋,何许大混蛋!你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又站了一会儿,凉竹只好抹抹眼泪转身进门,抬头看钟,已经快2点了。凉竹吐吐舌头赶紧上楼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凉竹捏着手机一眨都不眨的看着信号灯,她在等何许的电话,等他来解释清楚,他的那个吻和他说的话。
好几次她想打过去问何许,她想说:“何许,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以为亲了一个小姑娘就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就算了的吗?”
她想说:“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的意思啊,你连一句好好交代的话都不肯对我说吗?”
她想说:“我没有不喜欢你的吻,我喜欢你的。”
可是凉竹最终还是没有打过去,她想:女生还是矜持点好了,他都不打过来我急什么。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补课,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后。实在不行就叫老爹出马好了。
她得承认,何许的吻给了她巨大的想象空间,她真的很开心,不管他是不是随随便便,她就是喜欢,并且珍惜。这个吻让她终于可以偷偷想,也许他真的喜欢我也说不定呢。
睡前凉竹对自己说:“祝好梦,明天会遂你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