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出摩严视线范围后微生磬立马变了脸色,冷冷地扛着花千骨往她的寝殿走去。
花千骨被藤蔓困住动弹不得,又有禁言术的加持一句话也说不了,只是无声地流着泪,泪水浸湿了微生磬白色的中衣。
她刚醒就遇到杀阡陌被困,也来不及更衣梳洗,单薄的中衣穿在身上在别人眼中看来很不成体统,头发也没梳理,随意地堆在肩上。
脚上没穿鞋,一双没甚血色的脚踩在汉白玉铺就的地面上疾步而行,脚腕上系着的银色铃铛却是响也不响,只是随脚步而小幅度晃动着。
幸而摩严和白子画的关注点全在杀阡陌身上,并未注意到她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微生磬长在新时代并不在意这个,因此她也没有着急穿外衣。
花千骨在她肩上泪流成河,眼底都是悲戚,待微生磬放下她并解开禁言术,花千骨扑通一下就跪下哀求道:“师妹,求你去救救杀姐姐吧,她没有恶意的。”
微生磬都被她这天真的话语给气笑了,“哦,没有恶意就杀了长留弟子还剥了他的皮?没有恶意就是明知你是掌门首徒一举一动关乎长留和师父的脸面却堂而皇之地来找你?没有恶意就是丝毫不掩饰你二人私交甚笃让外界揣测?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传出去会让人怎么看你?怎么看师父?怎么看长留?”
微生磬的话像是洪钟一般在她耳边回荡,直白而又犀利的话语像把利剑一样割开她的自欺欺人,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唇上血色尽褪。
她抖着唇,喃喃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杀姐姐——”她仰起脸,眦目欲裂,“杀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叫不是?花千骨!你还要这么自欺欺人下去吗?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已,试问你真的对杀阡陌接近你的动机没一点揣测吗?”微生磬厉声喝道,花千骨是真傻还是假傻,仙魔不两立的情况持续了几百年,有哪个魔能放下芥蒂与仙界之人交朋友?
况且杀阡陌本来就动机不纯,他同花千骨相交不过是把她当成妹妹的替身,虽然后面确实也交付了真心。
可一开始的居心叵测也足够让人胆寒了,杀阡陌在花千骨面前的形象一向是爱美成痴,可他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不争吗?
单春秋干的那些破事就算与他没有直接联系也有他默许的缘故在,不然单春秋敢违逆他的话吗?
花千骨细想下来心越来越凉,再也无法将善良二字冠在杀阡陌身上了,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她以为杀阡陌对她这么好就是真心的,她以为杀阡陌是个好人!可她估错了人心,没想到世上还有口蜜腹剑之人。
她只是很渴望亲情,希望有一人能无条件地来爱她呵护她,可她忘记了没有人能无缘无故对她好!
“花千骨,你给我记住了,这世间唯有你的亲人和你自已能全心全意、不求一丝回报地对你好!”
微生磬冷冷地看着她,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简直比她在缥缈剑宗代掌戒律阁面对那些油盐不进的刺头还难搞,这姐是一句真话都听不得是吧?
花千骨虽然被她骂醒了,但还是放心不下杀阡陌,咬着嘴唇无声地流泪。微生磬实在是受够她这副水漫金山的架势了,直接拿出一枚菩提珠来打入她的身体里,花千骨立刻忘记了哭,眼泪也忘了落下,额间殷红的蜀山掌门印记下微微泛出金光来,眼底越来越清明,身边围绕的无形死气也几不可察。
“师……师妹——”她轻轻唤了一声,眼底满是懊恼和歉意,小心翼翼的像只兔子。她在菩提珠的作用下想清楚了很多事,自觉身为师姐却没有给师妹做个好榜样做了件蠢事还险些连累师父,着实无颜面对师妹和师父。
“你知道了就好,你去吧,师父和师伯那里……”花千骨打断她的话,坚定地说道:“此事因我而起,我会亲自找师父和师伯说清楚的。此事多谢你了,师妹,要是没有你,我可能……”
她说不下去了,她实在不敢去想后果,幸好微生磬替她暂时遮掩过去了。
但做错了事总得受到惩罚,她也不愿逃脱惩罚给师伯或仙界中人抓到把柄成为攻讦师父的理由。
微生磬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可算是气顺了,真是的,还以为花千骨是个听不进去的大犟种样子呢。
认错态度良好,看样子是不会再犯傻了。
她摆了摆手示意花千骨可以走了,发了一通火弄得她一身汗,黏糊糊的难受得要死。
但是沐浴之前她也不忘给摩严传了讯,“师伯,我看长留的护山大阵该升级了,弟子刚好研究了新的阵法,待会儿弟子就把三个阵盘送到贪婪殿里去。
大阵盘是护山大阵需要三尊合力施展,小阵盘则是贪婪殿和销魂殿的防护阵法,师伯和师叔各自施展就行。”
说完就用传送阵法把三个阵盘送到了贪婪殿摩严的跟前。
贪婪殿里摩严正大发雷霆,收到微生磬的传讯和阵盘后也顾不上生气了,“二位师弟。”
言毕看了一眼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白子画和吊儿郎当玩着玉箫的笙箫默,二人同时抬眼,三道视线交汇达成了共识。
微生磬的阵术他们已经见识到了,作为长留的实际掌权人,摩严也是当机立断地打算采用微生磬的阵法,但旧阵法用了这么些年撤掉也太过可惜,他便打算旧阵法内部使用微生磬的阵法,为长留的安全构成双重保障。
三人飞身到了绝情殿、贪婪殿和销魂殿的中心地带合力催动阵盘内铭刻的阵法,三道不同颜色的灵力汇入阵盘内,很快便在上方亮起阵法的纹路,阵法渐渐扩大将整个长留笼罩在内,为长留筑起了一道坚实的屏障。
摩严长期拧成“川”字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对微生磬的满意程度也更上一层楼。白子画看着阵法支起一道透明的屏障有些好奇,但转念一想今天微生磬的“优异”表现这份好奇便转变为了信任和与有荣焉的骄傲。
只是她的性子太过喜怒无常,爱欲其生,恨欲其死,还是得好好规劝一番。白子画微微蹙眉,有些苦恼,他千年未收徒自然也不懂得如何教导弟子,更何况还是个有些娇纵的女弟子。
微生磬的身世扑朔迷离,用验生石也查不到她的身世,但从她平日里的表现依稀可以窥见她曾被捧在手心里好好对待过,但她这一身实力和死磕药谱和剑谱的劲头却又不像是没有吃过苦的样子。
白子画有些迷茫,微生磬此人太过神秘,即便二人成了师徒,他对她的往事也知之甚少,她像是清晨山野里弥漫的雾气一样无法寻觅踪迹。
看得见却摸不着,你一时没有将关注点放在她身上她悄悄地就散了,抓不住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