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还五个?!”毛毛惊呆了。
徐山山将它搂入怀中,轻轻揉毛,同时搜寻着原主的回忆:“原来如此,这具身体天残,注定活不过十六,神算子唯有替她精心谋划五门增强五旺的婚事,以婚契为媒介休戚与共的方式来延寿。”
所谓天残,即天生夭寿短命,三衰五劫伴身,若非神算子以秘术替她续命,她只怕根本就活不过十五。
五旺包含健康、事业、财富、智力与运气,有强有弱,而天残之人,五旺基本属于垫底。
“哦,这样啊……”毛毛突然反应过来,双翅捧脸,尖叫:“啊啊啊啊——那如果被退婚了会怎么样?”
徐山山手上一顿,也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妙:“……按道理来说,五旺不足,则会进入三衰五劫。”
毛毛吓得脸更绿了:“现在你就是徐山山了,那绝不能退婚!哪怕强娶你也得上!别忘了,咱们还得杀回去,将被抢走的一切夺回来!”
徐山山显然怔住了。
“谁强娶谁?”
“你强娶那五人。”
“哦,那强娶不了一点。”
“混蛋混蛋混蛋……”
徐山山被它可爱逗笑了,刚准备说一句“我知轻重……”,下一秒就呕血三升。
……想不到三衰中的“身衰”来得如此迅猛!
徐山山如同被巨掌挫骨扬灰,只觉得马上就要去见太奶了,她木着脸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还是想个法子吧。”
“哇啊啊啊,山,你别死啊!”
……
寒山白屋,前庭月色浅。
一鹦鹉一人还在熬夜粘着捡回来的婚书碎片,徐山山笑里藏刀:“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撕得这么碎?”
早知道就在他们撕婚书前,就将他们……算了,今时不同往日,阻止不了。
毛毛也怒骂:“混蛋混蛋!”
“别骂了,捡了一天,又粘了一晚上,赶紧弄完去睡了。”她现在就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婚书即契约,虽然被撕了,但重新粘起来或许还能维持点效用……反正双方信物还没有退,对方单方面强退,这退婚流程也只算进行到一半。
相士界行事就必须得这么严谨。
毛毛垂头丧气:“粘好了又怎么样,他们如今对徐山山厌恶之极……肯定不会与你完婚的。”
徐山山也思考了一天一夜的对策,如今拖着这具残破身躯杀回去也等同白送,此事暂时得搁浅,总之先保命才是重中之重。
她沉吟道:“那……只要我不是徐山山,不就好了?”
不是徐山山是什么意思?
毛毛感应了一下她的心思,鸟毛惊飞:“你想骗婚?!”
“……准确来说,这叫计谋,为达目的的一个攻心之法,只要他们对我动心了,我自有法子续命。”
将重新粘连好的婚书揣好,她则去院中接了一盆水来,天挂玄月映入水中,她朝内挤了一滴血,而毛毛则从喉中吐出一枚银珠入水,银珠沉底,很快水面便显现出一行卦象。
“利西,有攸往,夙吉。”
“……山,你能力弱了,还得借助外物才能卜卦了,以前你可是言出法随。”
“你不也只能吐银珠了?”
主仆两人相视一眼,眼中晃动凄楚。
“卦象显示唯往西走有生机,西边有什么?”
毛毛回忆了一下:“朝西边走就是江陵……”
“江陵……有点耳熟。”
——
江陵一带一路走来都是一片凄凉破败的景象,水患过后,田地千里溃散,房屋倒塌,而大涝后,便是大旱,这令江陵一带的百姓们苦不堪言。
徐山山勉强将婚书粘好了后,便没再大口大口吐血了。
但她身体衰败得厉害,于是只能将“却邪山”中全部家当拿去变卖,再买一些上等药材搓成丸子来调养身体,这才有了赶路的力气。
如今她又病又弱又穷,还得赶去水深火热的灾情地区,也是苦不堪言。
千辛万苦到了江陵城,可没想到她却进不了城补给。
由于江陵城近来涌入大量难民,超过城中收容负荷,是以闭城拒绝外来人员进入,同时也是担心时疫的爆发。
但城令也并非完全放弃这些人,他们在城外搭了许多简易的大棚子,一间能容纳十几二十人,还会在城外定时发放粥粮。
由此城外的人越聚越多,鱼龙混杂,成了一片混乱之地。
“山,你怎么也成难民了——”
毛毛刚飞了一圈观察城外情形,回头却见徐山山跑到了难民队伍里等打粥,由于没有碗,她只能摘了片半干的阔叶拢在手心。
“饿。”
就灾区情况,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吃的,更何况她还没钱。
毛毛无语了:“……你还真放得下架子。”
原主来江陵是当贵宾敛财,她则是来当难民要饭。
没错,这个江陵就是曾被原主嚯嚯了的那个,她当初收了钱,却胡口乱诌一通,导致大堰决堤,水患进一步扩大严重,担心被问责讨回卦钱,她才逃回了“却邪山”。
这时城门打开了,一队人推着粥桶出来,城中守卫立马散开维持秩序,而其中有一位身着素洁僧袍的男子一出现,就引起了徐山山的注意。
她抖了下肩,神色莫名:“毛,卦象诚不欺我,我好像找到我其中一个未婚夫了。”
鹦鹉毛毛好奇地看了过去,下一秒,它倒吸一口气:“山,那个和尚,他身上有好盛蕤的生机啊,你跟他多贴贴就能身强体壮些。”
徐山山:“……是吗?”
有些心动了,怎么办。
“不对,山,你未婚夫为什么会是个和尚?”毛毛傻眼。
徐山立即纠正:“我看了还没有烫戒疤,还是俗家弟子。”
这时旁边排队的灾民也开始躁动了。
“快看,是嘉善活佛来了,看来咱们今天又有蒸馍吃了。”
“他可真是大慈大悲啊,不仅为咱们开坛讲经说法,超度灾难中逝去的人,还经常亲力亲为发放灾粮。”
徐山山静静地听着难民对嘉善的各种吹捧赞美,一边跟着队伍缓慢靠前,直到轮到她时,她伸出了手。
嘉善看到只有一张叶片接粥时,怔了一下。
这里再穷的人都能找来瓦罐、破碗或者废墟盛器,拿片叶子来……
视线移上,然后又看到对方瘦骨伶丁的手臂,不知多久没洗的污袖挽起,灰扑扑的小脸,一团凌乱的发髻松松垮垮在头顶……
这一切与周遭难民并无多大差别,直到他对上她直勾勾望来的一双眼睛。
难得,在一群失意、痛苦的人中,她还拥有这般坚韧不拔的眼神,像黑暗中的篝火,熠熠生辉,映得凹陷的眼眶都有了光泽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