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中的信纸,梁静月只是冷笑了一声。
没有预料之中的恐惧和愤怒,有的只是不屑与果决。
她将信纸捏作一团,直接扔到一边,就像是扔掉了存在于心中的某些如荆棘般死死缠绕她的过往。
这一次,她的拒绝有了作用。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家中都没再送信进来,也没有用其他的法子直接将她庶妹送进宫。
这样的安分让梁静月愈发相信庄夕瑶所说的话,她有能力也有权利拒绝家中的任何安排。
毕竟,目前为止,梁家除了家世以外,并没有给她任何助益。
想要身居高位,要么像那几位高位娘娘家中一般,辅佐陛下登基,立下大功,不得不给他们一些保障。
要么就是靠实力,也就是她现在正在争取的东西。
否则即便是如庄夕瑶一般得宠又有人脉,一样只能留在贵人之位,难以前进半分。
所以她必须要努力。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家族,而是为了自己。
……
“诶,你听说了吗?之前贵妃娘娘还有淑妃和德妃二位娘娘都接连考级成功,成绩斐然,如今连梁贵人也不断考核成功,其中也有庄贵人的助力。”
皇宫一角,宫女们一边洒扫,一边低声讨论着什么。
“当然听说了,这庄贵人还真是个奇人物,竟如此厉害,懂的东西那么多,还能带着身边人往前钻。”
“哎,不过你说她这样有本事,为何自己又只有个美食鉴赏的证,还没有具体等级?这岂不是矛盾吗?”
“可能就跟‘医者不自医’一个道理吧?又或者她已经什么都会了,不需要那些什么证的。”
“也有道理。”
不只是她们,如今宫中早就讲这些事传遍了。
甚至大部分的嫔妃都跟着努力起来,让原本闲散摆烂的气氛,突然变得卷来卷去。
庄夕瑶窝在屋子前的靠椅上嗑瓜子,看着不远处的画屏用她自制的泡泡水和杂草根茎围成的圆圈吹泡泡。
泡泡随着风吹到她的袖子上,碎裂开来,迸射出浅淡的水汽。
等到画屏玩累了,才将泡泡水递给了其他宫女,走到庄夕瑶身边,皱起了眉头。
“这后宫之中都在努力考级,眼看着都要到升位分的时候了,小主就不着急吗?”
“着急什么?我又不靠这个吃饭。”
庄夕瑶手中瓜子不停往嘴里放,还一蹬腿让靠椅前后摇起来,惬意得很。
画屏一跺脚:“哎呀,吃饭当然不靠这个,可是挣银子要呀!小主,银子也不想要了吗?”
“现在也够用了,在这宫里包吃包住的,花不了几个子。”
“可是品阶越高月例银子就越多,到时候攒起来也许能做点别的。”
庄夕瑶停住手,仰头看她:“别的什么?”
“……嗯,反正就是有用的。就算不为了银子,怎么也要往上走一走,就像书里说的,水往高处流?”
“你才看过几个字就敢在我面前说教了?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哪有水能往高处流的?笨死你算了。”
庄夕瑶将手里没吃完的瓜子放回碟子里,拍拍手站起身来。
画屏吐吐舌头:“反正是那个意思嘛,小主知道就好了。”
“不,我不知道,我不要努力。”
“小主……求你了。奴婢不想再被人找着机会羞辱了,要是其他的小主们都爬上去,只有小主你一个人还留在贵人位置,那多丢人呀!”
庄夕瑶一扭头,直接弯起手指砸到了她的额头上:“你不知道丫鬟应该随主子吗?你主子我这么佛系,你也应该一起躺平,别老想着努力。”
“哎哟,疼!”
画屏捂着自己的脑袋,撇撇嘴,有些委屈:“奴婢说的是事实嘛……小主每次都鼓励别人上进,可自己却这样。”
她突然想到什么,“等等,难道说,小主是怕自己考不过去,所以只敢让别人尝试?”
庄夕瑶吸了口气:“嘶。你还用上激将法了是吧?你还真别说,我就吃这套。”
她伸长胳膊活动活动,“你等着瞧,看着你小主我怎么拿下那些个考级证书,看看什么叫实力!”
说完,便直接冲进屋子里,开始琢磨应该先考哪个。
看着她一溜烟钻进屋子的速度,画屏揉额头的手都停住了。
“原来这叫激将法啊……好用,下次还用。”
……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梁静月的努力之下,终于够到了升阶的门槛。
楚天尧忙于政事,并未注意后宫里的这些动静,只是知道她们最近都很安分,没有再如同以前一样,找着各种理由寻他,想要博得圣心。
将梁静月封为美人的旨意,是太后下的,但楚天尧也首肯了。
“太好了,小主……”
玉韬简直要喜极而泣,“不枉小主这些日子的努力,真的成功了!”
梁静月也有些兴奋,但还没有到失态的地步,只是感叹,还好听了庄夕瑶的建议,否则一定会在从前的路上一路走到黑。
这还是入宫的新人里头一个升了位分的,即便美人也不算很高的位分,可已经足够令人惊讶。
听闻此事,庄夕瑶是头一个带了礼物来帮她庆祝的。
“这是我写的一些有关于你之后要考的内容的心得,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算是给你的贺礼。”
梁静月小心翼翼接过她递来的册子:“谢谢。多亏有你,否则我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这是靠你自己争取来的,我不过是你给了你一点小小的建议而已,算不得什么。”
两人相谈甚欢,从前种种都如同过眼云烟,不必风吹便轻易消散了,留下的,是纯粹的姐妹情谊。
这几日里,除了各宫送来的贺礼,也还有新的家书。
梁静月并没有完全切断与母家的来往,不过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心有侥幸,试图让父亲清楚她的重要性。
因为现在她的心里,早就没有了这些纠结,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气势。
信中的语气比起之前要软了许多,甚至从命令变成了请求,请求她帮他这个父亲在官场上更进一步。
她只提笔在回信上写了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