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喊吃包子,几个小孩呼啦啦地围过去。
伍老娘帮忙找了几只碗出来,一人夹了一只猪油渣韭菜的包子。
“我们去外头吃!”宋明珠招呼大家。
几个小孩就靠墙蹲成一排,不约而同地去咬手里的包子,被烫得嗷嗷叫。
“哎哟!好烫!”
“好烫好烫!”
“烫死了!”
“呼呼!”
“你们慢点吃!”梅氏喊他们,“小心点,别烫坏了!”
可是这么香的东西,哪个孩子忍得住?
也就宋明珠有经验,没有立马张嘴去咬。
她先小心翼翼地撕开包子,只见韭菜浸润了猪油,看上去油汪汪的,绿茵茵的。
闻一下,香得哟!
够劲儿!
然后再轻轻咬一口包子皮带馅儿,啧——
宋明珠闭着眼睛,惬意地享受着这一口的滋味。
其他几个孩子见状,也有样学样。
于是,宋长河跟梁师傅师徒俩回来,刚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几个孩子蹲在墙边,抿紧嘴巴,享受的小表情一模一样。
“哎哟,你们在吃什么?”宋长河打趣他们。
宋明珠睁开眼睛,高兴地喊:“爹,吃包子!娘做的包子可好吃了!天下第一好吃!”
宋长河跟梁师傅他们都乐。
“哎哟,真的吗?那我们也要尝尝!”
几个大人去净手,梅氏一人夹了只包子,让他们拿着吃。
反正他们都皮糙肉厚的,烫不坏!
梁师傅师徒俩拿着包子去外头吃,宋长河在灶屋里跟妻子说话。
“明珠说的那法子,真的行啊?”他拿着包子,烫得左手换右手,呼呼的。
“反正面是发起来了,到底好不好吃,我也不知道。”梅氏就道。
她自已还没吃呢。
宋长河就把手里的包子掰成两半,递给妻子一半。
“呐,娘子辛苦了!一块儿吃!”
伍老娘见状,悄咪咪地从灶后面起身走了。
儿子跟媳妇感情好,是好事。她在跟前算什么事?
有道是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伍老娘在这一点上执行得那是相当好。
宋长河先咬了一口包子,一入口就明白外头那几个猴子为什么一脸沉醉了。
就香得不想说话!
“怎么样?好吃吗?”梅氏问。
“天下第一好吃!”宋长河道。
要不是包子里面的猪油渣太烫,他一口就能吃掉半个!
认真说起来,宋长河其实也没吃过几回包子。
以前去外头做工,运气不好的时候都找不到活儿。有时候勉强找到活儿,干一天落个几十文。
一个包子好几文呢,谁舍得吃呀?
要是东家不管饭的话,有时候饿一天也是有的。
他这还是有手艺的。
像二狗子爹他们几个,曾经也跟宋长河一起结伴出去找过活儿。因为身无一技之长,只能做苦力,赚个一二十文。
还不够往返的辛苦。
搞了两次后,他们就不愿意再出去找这种活儿干了。
就算宋长河现在手头上挣了点钱,他自已一个人出去的话,也是能省就省。
“以后我要是再去县里……”宋长河嘴里嚼着热乎乎的包子,含含糊糊地道,“能不能给我……蒸几个包子带上?”
可比光光的饼子好吃多了。
“想得美!”梅氏飞了丈夫一眼,嗔怪道,“别看吃起来就要两口的功夫,做起来两个时辰!揉面揉得我胳膊都酸了!”
“那下回你叫我来帮你揉面!”宋长河讨好地道。
梅氏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夹了两个猪油渣韭菜包并两个豆腐包子出来,用碗装了,盖上布。
“这是王师父他们两个的,你给送过去。”梅氏对丈夫道。
宋明珠对她师父的看重,全村人都有目共睹。大家慢慢习惯了,就不再叫疯子。叫郎君吧,感觉又太生分了。
想来想去,干脆就叫王师父得了。
宋长河夫妻俩也跟着一起改了口。
还挺顺口的。
“行!”宋长河接过碗道,“我现在就去!”
二虎他们四个孩子吃完了手里的包子,也都自觉地把碗还回来。
“谢谢梅婶子!我们走了!”
再留就不像话了。
宋明珠送他们到门口,叮嘱道:“数学别忘了练习呀!回头我还要考的!”
二狗子、二毛跟二壮:“……”
先把你家猫跟狗子管好吧!
梁师傅师徒俩吃完一个猪油渣韭菜包,也用饭盒装了自已的饭,又一人拿了一个豆腐包子,带回去他们住的那屋吃。
梅氏托他们给县里的农事官和书吏也各带了两个包子。
不然请梁师傅他们吃,不请县里的官爷们吃,说不过去。
回到自已住的屋子,农事官他们还没回来。梁师傅师徒两人就先吃自已的。
师徒俩先吃豆腐包子。
这豆腐包子里面也放了一点猪油渣碎,还放了胡椒、茱萸、姜、一点点切碎的韭菜叶。
一口咬下去,汁水饱满,口感跟猪油渣韭菜包完全不一样。
“唔——”郑师傅吸溜着滴到手上的汁水,兴奋地道,“好吃!”
先前在宋长河家有小孩子,他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这会儿只有他们师徒两个,就无所谓了。
“确实好吃!”梁师傅也道。
他们师徒在京中,也不是没有吃过大席的人。而且包子馒头各色糕点,京中哪样没有?
多精致的东西御膳房都能做出来。
偶尔活儿干好了,贵人们高兴,还会赏壶酒、一两盘点心什么的。
但刚刚也说了,那是“赏”!
赏,就意味着你得弯下腰来接。
还得感恩戴德,说一堆好听的话。
——再好吃的东西,这么传来传去,等到可以下筷子的时候,都凉透了。
但你还是感恩戴德地吃下去。
就是后宫里的娘娘们、朝中的一品大员们,别看宴席上面前摆得热闹,一通话跟礼见下来,也未必能吃上一口热的。
这么一对比,还不真如在宋家台吃上这么一个热乎乎、香气四溢的包子,喝一碗鲜香扑鼻的鱼汤,再嗦两根酱萝卜来得舒坦自在。
还不用勾心斗角,阿谀奉承。
“这日子过得,都不想不回去了……”郑师傅叹道。
他们从京中下来的时候,还有人嘲笑他们下来吃苦呢。
梁师傅就打趣徒弟:“妻儿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