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没想到这次收获颇丰啊。”
李颇黎放下手中的三张纸,颇为震惊地望向李平阳:“这不正是和州遇到的那些菜人的案子一一都对上了?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李平阳躺在榻上翘着脚,神态颇为愁苦烦闷:“谁能想到呢?本来以为乌江县那些许多谜团可能都要无疾而终了,却没想居然在长安找到了突破……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唏嘘。”
李颇黎继续研究着纸上的内容,随口附和:“唏嘘什么?”
“这位范姑姑,和杜家小姐几乎是同时枉死的。”李平阳捻了一颗山楂放在嘴里,咬着山楂核感慨,“她们二人,一个是为了告发自己父亲,一个是为了把自己研究的药草的真相告诉皇后娘娘,最后两个人都被害了性命,死后肉身都还要被糟蹋,做成菜肴供那些狼心狗肺之人去享用。”
李平阳叹了一口气,从床榻上翻坐起来:“所以‘菜人’那些功效根本和人肉没有什么关系,换成猪肉羊肉牛肉都是一样的,它核心是要兽类的皮脂去引出那种‘百花杀’的效果。”
“我们一直以来都只是接受到了相反的信息,不应该说那种‘百花杀’是‘菜人’的药引,而应该相反去看待这个问题,是‘菜人’是‘百花杀’的药引。”
“什么返老还童,容颜永驻,青春不老,其实都是这种‘百花杀’的功效,只不过因为披着人肉菜肴的幌子,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格外有效果。”
李颇黎点点头:“凡事信则灵,不信则废。因为服药者相信所谓‘菜人’当真有这种效果,再看到服用菜人后的自己果然有容光焕发、精神奕奕的模样,就笃信这人肉当真有这样的效果,于是继续服用,一直到无法摆脱、彻底上瘾为止。”
李平阳点点头:“想不到所有人都被障眼法骗了,藏在这人肉背后真正起效果的,居然是这不起眼的草药……一两次食用的确效果甚佳,但是随着食用越来越频繁,就会越来越无法离开这种药物。”
“杜老爷每天下午必须要喝百花杀煮的水,魏无命在临死前已经对人肉痴迷到近乎疯狂。这位范芜姑姑一开始大约也是被种种疗效迷惑,记录了许多这种草药的功效,等到亲自服用一段时间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什么草药,这分明就是一味无解的毒药,而且越吃越是离不开,一开始那些功效也开始反噬自身,最后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一天的差下去。”
李颇黎拿起最后一张纸在李平阳面前晃了晃:“最后这位范姑姑应该是想要把这种草药的真正效果告诉皇后娘娘,皇宫里应该已经开始服用这种药物了,所以她才会这么着急。”
李平阳扶着额头:“只是不知道这封信本来要给谁的,当时这位范芜姑姑应该想要把这些信函交付给一个值得托付的相熟之人,让她接替自己去阻拦内廷继续服用这种药物。但是却没有留下姓名,那人也没有来找过范家夫妻。”
“不留下姓名的原因应该是怕宫里人当真追查过来,在信纸上面隐没那人的姓名,这样也能保全对方。”李颇黎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外,“至于本来要托付的人为什么没来,那也不奇怪,这几年俗世时局多变,不管是出于自保,还是无能为力,出现意外的情况都太多了。”
李平阳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不过万幸这人没有取走,不然线索差不多到这里就要断了。眼下对我们来说倒是意料之外的发现。”
“只不过这‘百花杀’的事情到底和宫中女官与宫女被杀并无直接关系,这一部分阿姊可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这个自然也是有的。”
李平阳走上前:“范家夫妻二人为我大致勾勒出范芜姑姑的死亡时间。她是在端午节最后一次回到家中,消息是七月五日传到二位老人的耳中,也就是她的遇害时间应该是在五月初五到七月初四之间。”
“当时我们说不能去大理寺寻找卷宗,其原因在于我们不能确定这几件事情到底是几号发生的,总不能一卷一卷地去翻阅卷宗。但是眼下既然有了时间截点,这大理寺的卷宗都是按照时间整理的,又有什么找不出来的?”
李颇黎闻言皱了眉头:“那也还有两个月呢?能不能更具体一些?”
李平阳一下却又有些没有了主意,盯着三张纸看了半天,最后没脾气地放下那三张几乎要被看通了的纸:“那也总比一点消息都没有好多了吧,两个月就两个月,起码还有个方向呢。”
这话是拿来搪塞弟弟的,但是李平阳心里未尝不清楚,两个月实在是太长了,最好能再具体一些,再有个什么截点,这样才能算有些底气。
——然而另外两名宫女身上并无太多线索,范家父母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再多去问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太有用的消息,眼下除了多进几次大理寺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哎,要是桂香有你我三分之一的功夫,能来回传个消息就好了……”
李平阳有几分郁闷,不由得戚戚然说道。
“那位张大人一定知道不少内情,可惜眼下我们不能暴露,要不然估计早就能拼凑出真相了。我就说我最烦在长安做事情,处处都要受人掣肘,凡事都无法尽力。”
“你烦,我也烦啊……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不干了吧?”李平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抻了抻胳膊,远远地丢了一块碎银给李颇黎,“拿着出去玩,别烦我了。准备今晚明晚,说不定后天晚上都泡在大理寺里面那堆积如山的卷宗里面吧。”
李颇黎凌空夹住那块碎银:“就这么点?”
“有就不错了……”李平阳躺回榻上,对他摆摆手,嘀咕的语气里颇有些抱怨,“我都能让桂香去送个消息,怎么张大人半点主观能动性不带有的?”
就这么嘀咕了没多久,李颇黎忽然急匆匆地打开门:“阿姊,来消息了?”
“什么?”
“那个张大人,他给你传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