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小厦子应声退下。
闻言安陵容一惊,没想到皇帝已经偏爱自已至此,当着甄嬛的面就如此吩咐了。
她起身一礼,也是推脱不得:“多谢皇上。”
曹琴默脸色变了变,忽然觉得自已从前小看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安贵人,她再抬头看去,却见甄嬛脸上无半分异样。
“坐吧。”皇帝含笑道。
沉浸在甜蜜情爱之中的甄嬛(莞贵人)缺了些敏锐,反倒说起其它:“臣妾听闻,皇上适才与王爷射猎,得了极好的彩头。怎的转眼就不见王爷了?”
安陵容刚一坐下,就听甄嬛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又端起茶盏,收敛了表情。
“想必一定听说妹妹貌若天仙,赶紧走开避嫌去了。”曹琴默(曹贵人)这玩笑开得实在不高明,却戳到了皇帝的心坎。
眼见着皇帝脸色沉了下去,甄嬛(莞贵人)却尤不自知:“姐姐抬举臣妾了,皇上不必为王爷遮掩,定是王爷听闻臣妾貌若无盐,怕受惊吓所以躲开了。”
皇帝的嫔妃无论长相如何,又和果郡王有什么关系?
甄嬛的话叫皇帝勾唇一笑,脸色却不见好转,只看向安陵容:“你听听,她若是貌若无盐,那朕后宫诸人岂非尽成了东施丑妇一流。”
见皇帝看向自已,安陵容也不好不答,只得维持人设:“臣妾听闻,东施貌美,只与西施各有千秋罢了。后宫姐妹都是如此,臣妾有时都挪不开眼呢。皇上就莫要取笑莞姐姐了。”
皇帝这才有所缓和,笑道:“你就护着莞贵人,朕,真真是问错人了。”
目的还没达到的曹琴默(曹贵人)见皇帝面上好了些,只得再接再厉,接口道:“莞妹妹谦虚,皇上听她玩笑呢。”说着,将剥好了的葡萄递给皇帝。
皇帝却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见甄嬛到现在还没喝上一口茶,催促道:“快尝尝这雪顶含翠吧。”
对此早就习惯了的曹贵人随手将葡萄又轻轻放回了碗中,也端起茶碗呷了一口。
“当真是好茶。”甄嬛(莞贵人)道。
曹琴默(曹贵人)也顺着说:“入口幽香,神清气爽。十七爷果然有心了。”放下茶盏,才进入正题,“臣妾听闻,皇上当日初见莞贵人,为怕妹妹生疏了,便假借十七爷之名,与妹妹品箫谈琴,这才成就今日姻缘。当真是一段佳话呢。”
皇帝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似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这样的细微秘事姐姐也知晓,定是皇上说的。”甄嬛(莞贵人)娇嗔。
皇帝声音却有些生硬:“朕可没说。是琴默心细,自已留神听来的。”
听皇帝没说,甄嬛又觉得,那次相遇,在皇帝心中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心中又甜蜜起来。
曹琴默(曹贵人)图穷匕见:“如此说来,这十七爷还是皇上与莞妹妹的媒人呢,应该好好一谢。何况这位大媒风流倜傥,朝中多少官宦家的小姐都倾心不已,日夜得求亲近。妹妹,想必妹妹在闺阁之中,也听闻过十七爷的盛名吧?”
甄嬛这才注意到皇帝不太好的脸色,心中回过味来,曹琴默这是暗指她对皇帝钟情,是因着将皇帝当成了果郡王,心中爱慕的缘故。
皇帝自已想怎样当然是就怎样,却又怎么可能让自已为人替身?
甄嬛(莞贵人)的心突地一跳,带着不清不楚的闷痛,顿觉不妙:“妹妹入宫前久居深闺,入宫后又卧病不出,不曾听闻王爷大名。真是孤陋寡闻了。皇上文采风流,又体贴咱们姐妹心思,不知当日是否也做此举,来亲近姐姐芳泽呢?”
甄嬛是为自已澄清,后面那句玩笑话,却又隐隐有了炫耀之感。
虽与曹贵人周旋,甄嬛暗中却时时留意着皇帝的神色。
她已竭力撇清,心中只盼望着皇帝不要在意曹贵人的挑拨。
如果他当真疑心……
甄嬛只觉得心中微微发凉。
场面一时沉默下来,安陵容也躲不了清净了,只得再次开口:“曹姐姐是潜邸旧人,哪里会有莞姐姐这样的机会。不过我在府中时,每日想的也不过是女红针织和姐妹情谊。那时连书都难得,便是松阳县那小小的地方,府外有什么人、什么事也是一概不知的。却不知,十七爷在京城原是有如此名望。”
她这话说得天真无邪,皇帝也不愿相信自已的兄弟有什么超出范围的影响力,自然就听了她的。
再一想从前的怀疑,他几乎是相信心中猜测,甄嬛原本是认出自已来的,装作不知不过是小女儿把戏罢了,他也愿意配合。
如此,又何来因着果郡王心生爱慕一说呢?
曹琴默将心中早已构想好的一切娓娓道来,这会微微颔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宁静而祥和,就像一只悄然栖息于荷叶尖端的蜻蜓,轻盈灵动却又不引人注目。
然而,谁能料到在这看似静谧平和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如此锐利锋芒,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随时都可能刺破平静的湖面,掀起层层叠叠的惊涛骇浪。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天际,似乎在估量时间的流逝。
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告辞道:“这个时辰想必温宜也该饿了,皇上,臣妾先回去瞧瞧。”
“也好,温宜病好了以后,老是哭闹不止。江太医常为你把平安脉,也让他看看是什么缘故。”皇帝颔首。
“是,臣妾让江太医瞧过了,再来禀报皇上。”曹琴默(曹贵人)说罢,从容地含着浅笑退了下去。
甄嬛和安陵容起身,对着曹贵人行了个平礼。
安陵容原本也是想走的,免得掺和到皇帝和甄嬛的爱恨纠葛当中,对自已不利。
但这个时候走,实在是目的太过明显,不符合她一直以来树立的形象,叫皇帝觉得自已懂得太多,更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也只得又坐回了位子上,默默品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仿佛凝固般的寒冷凉意,那丝丝缕缕的凉气宛如浆糊一般,紧紧地贴附在周围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