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已的身世是个秘密,甄嬛定然是不知晓的,又怕甄嬛忽然知道了,会舍了自已去。
毕竟罪臣之女的身份摆在那里,一旦被人得知便是欺君之罪,不然父亲也不会不认自已,母亲也不会进不了宗庙。
在皇宫之中有了这个要命的秘密,当然更加危险。
而且人人都说甄嬛的父亲和母亲伉俪情深,连皇上都这样说,可是自已的存在就是对这美名的最大讽刺。
夫妻伉俪也不阻碍丈夫纳妾,甄远道又是四品官员,若是抬进府的良妾那也没什么。
但男子在外养外室却不同,不论是出自何种原因,旁人都只会说那是没将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曹琴默(曹贵人)不知内情,但很满意看到浣碧被吓到了的样子,于是语气有所缓和:“罢了,起来吧。”
浣碧却仍旧叩头,不敢起身:“请贵人恕罪。”
曹琴默(曹贵人)脸上得意:“幸亏是遇到了我,若是换作旁人,早拉你去慎刑司了。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在这里烧纸钱?”
这话浣碧心中不认,按说这个时间就不会有人经过,如今倒成“幸亏”了。
但她也只能恭顺回答:“今天是我娘的忌日。”
“倒难为你一片孝心,既是要孝敬你娘,你偷偷在碎玉轩烧也就罢了,怎么还跑出来了?”曹琴默(曹贵人)语气中是作假的动容,实则仍在试探。
浣碧却知道轻重,只能编旁的理由:“奴婢不敢。”
曹琴默(曹贵人)一听,调子又高了起来:“你们家莞贵人不是向来最疼爱你吗?连吃穿用都与旁人不同。你的这点孝心她倒不肯成全你吗?”
浣碧知道她说的有理,于是停顿了一下,才借口道:“奴婢怕冲撞了小主。”说完又开始磕头,“今日之事还请贵人千万不要告诉小主。”
知道问不出别的来了,但是浣碧如此害怕,倒是可以利用。
曹琴默(曹贵人)点了下头:“知道了。还不快把这些东西扫了,留下痕迹等人来抓你不是吗?”
得了准话,浣碧才起身:“谢贵人。”
皇帝和皇后想要沈眉庄制衡华妃,沈眉庄学着料理宫务也学了些日子,到了验收的时候。
榻上一左一右坐着皇后和皇帝,沈眉庄坐在皇后的下首,因着和沈眉庄交好,甄嬛也来了,就坐在皇帝旁边的绣墩上。
“各宫各处的宫女、太监们添了晌午的一份绿豆汤解暑,每日所得的银钱是三十二两。”沈眉庄(沈贵人)念着账簿。
乌拉那拉宜修(皇后)心思一转,叫停:“慢着。一天的绿豆汤是三十二两,那一个月呢?”
“一个月……”沈眉庄(沈贵人)放下账簿,甄嬛也捏着手指算了起来。
很快,沈眉庄(沈贵人)抬起头:“九百六十两。”
乌拉那拉宜修(皇后)看向皇帝:“富从俭中来,虽然是一碗绿豆汤,但长年累月下来的话,倒也是笔大数目。”
皇帝轻合着眼:“皇后说的是。只是这笔开支从先帝时候就有了,若是突然断了,只怕底下人心中有怨言。”
皇帝和皇后不愧是夫妻,已经心照不宣,就等着沈眉庄开口。
沈眉庄(沈贵人)却道:“皇上说得是,主上恩遇,奴才们做事才尽力尽心。这笔开支倒是省不得的。”
这不是皇帝想要的答案,于是他转向甄嬛:“莞贵人,你怎么看?”
“臣妾不懂这些,眉姐姐只管算账,那臣妾就只管喝茶了。”甄嬛(莞贵人)笑道。
皇帝就跟着笑了。
“这便是最会享福的命了。皇上,臣妾想着,其实每日宫里的份例都用不完的。比方就贵人来说吧,每日陈粳米一升二合、猪肉六斤、鲜菜六斤、白面两斤、豆腐一斤八两,便是怎么吃也吃不完的。就不用说嫔位和妃位的宫例了。臣妾想着倒不如,把这些都折了现银分给各个宫里,绿豆和冰糖的例子也都折了现银分给各宫的奴才。一来省了开销,二来也人人有份。省得大家你吃了我的,我又吃了旁人的,总有抱怨。”沈眉庄(沈贵人)就这样水灵灵的出了个馊主意。
甄嬛(莞贵人)还叫好:“姐姐玲珑剔透,换做是臣妾,是断断算不了这些的。”
沈眉庄一入宫就得宠,甄嬛也在沈眉庄和安陵容的先后照拂下没被克扣过多少份例,两人自然不知道那些个不得宠的,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若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兴许还能拿到手上,却也不一定够用,若是折了银子,便不知道会被谁盘剥了去了。
更何况,宫里的人若是不受宠,即便手里有银子,又能换几棵萝卜白菜来。
要知道,皇宫里可没有物价这一说。
国库空虚,皇帝历来节俭,不惜吃嫔妃的软饭,叫华妃操持各种宫宴,自行贴补。
却碍于情面,克扣后宫的话,说不出来。
这下好了,沈眉庄一个人全说了。
得了满意的答复,乌拉那拉宜修(皇后)笑着撇清关系:“臣妾头痛了,幸亏有沈贵人计算,处处得力。”
沈眉庄(沈贵人)还在谦虚:“臣妾哪懂什么,若不是皇后娘娘处处提点着,臣妾早不知出了多少笑话了。”
皇帝这会倒是有些舍不得了,出言提醒:“你还年轻,该多历练。只是这历练,也得有天赋性情的。”
主要还是沈眉庄年轻貌美,凭家世,又是抗衡华妃的最佳人选。
可惜,他这话沈眉庄没听进去,还叫同样没听懂的甄嬛(莞贵人)抖了个机灵:“那便是说臣妾了,天生是蠢笨。”
皇帝只能无奈用手指点了点甄嬛:“你们看看她这张嘴,还说自个儿蠢笨,那别人怎么算呢?”
沈眉庄(沈贵人)自然也顺着说:“依臣妾说,皇上倒怪不着妹妹。应该是怪皇上自已,宠了妹妹这张嘴。倒纵得她爱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甄嬛娇羞的掩唇笑了。